第11章 第11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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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用饭的时候男女分席，沈忡被姜鼎唤去正堂，女眷们则拢在厢房内烘火用饭。

席间女眷们悉悉索索聊着不咸不淡的话题，丫头们鱼贯而入，一碟碟菜摆上席间。

姜明秀贴着宋氏坐，话中皆是得意炫耀之色，什么大小事宜都要她过目才好，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经她允诺才能着手去做，很是头疼云云。

其间眉飞色舞之态毫不掩饰，偶尔看向姜瑜似是问她意见一般：“五妹妹你说是不是？我嫁给他们知州府又不是去做管房的，怎么事事还需要我尽心尽力去照看，头疼的很，不过五妹妹应该不需要这么费神，毕竟将军府有当家主母，五妹妹尽管逍遥自在，好不快活。”

姜瑜老僧入定一般，动也不动，轻飘飘的恭维着姜明秀，抬杯敬她一杯后笑：“大姐姐现下这般忙活，足以证明大姐姐在知州府是如何的重要，若是真与姜瑜一样闲散，倒是屈才，哪轮得上姐姐羡慕我，应是京都女眷羡慕姐姐这般能干才是，又得姐夫看中。”

乍看之下，恭维之意真诚，可仔细瞧去，脸上始终挂着不咸不淡的笑意，叫姜明秀只觉得有些虚伪，好似被她洞穿一切的嘲讽。

方才她那样炫耀竟也令她忽然觉得耻辱，如同一记重拳砸进了棉花上，得不到同等力度的还击。

姜瑜始终冷冷淡淡的神情令她好不快活。

原本嫁给陈继云就低了姜瑜一头，而今这炫耀也得不到她的羡慕，姜明秀只觉得心口好似卡住了一根刺，吞不是，不吞不是。

一时间倒是高下立现，一个大大方方，一个小肚鸡肠。

姜明秀的手收在桌下死死绞着裙面，宋氏见她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黑，便知姜明秀又钻牛角尖，她从头至尾也不将姜瑜当回事，遂宽慰姜明秀，替她夹了一筷子菜，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姜明秀的手，示意她收敛些。

看似训话似的道，“这婚后柴米油盐多是琐碎，哪个当家主母不是累不是忙的？现如今你把持家中大小事宜，也要适当宽心些，切莫学外头那些个儿小家子气，自己个儿折磨自个儿不说，还叫奴才们看了笑话，没活也不见得就落的一身轻，没活，就要想着争宠，还不比做主母安稳，事事倚仗你。”

这话里有话，带着些刺，扎的姜瑜一怔。

见姜瑜手微微一紧，得意一笑，又道：“男人都是吃里扒外的，今日图你皮相，等你人老珠黄，又图下一个年轻的狐媚子，哪里比你实打实握着家里大小事宜，所有开销来的稳妥？况且你与姑爷又是正儿八经共患难过的，怎与外头人比较？”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姜明秀在姜瑜面前争荣夸耀丝毫不能影响她。

可偏偏宋氏一句话，就能叫姜瑜食不知味。

她太明白姜瑜心中的想法了，到底是个老狐狸。

姜瑜自小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缺什么，宋氏一看便知。

姜瑜打小就缺爱，没安全感，如今最害怕的无非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不安感。

而这恰恰就是她与沈忡之间所缺的。

姜瑜仍旧埋着头细嚼慢咽，假作不知其中含义，嘴角的笑意慢慢僵硬，那吃食在喉咙中梗着，令她吞不是，吐不是。

只想赶紧散席。

宋氏见姜瑜暗自吃瘪，很是满意的去夹菜了，给姜明秀夹了些荤食，心疼的道：“快多吃些，你瞧你瘦成什么样了，回去后也要想着孩子的事儿了，有了孩子，姑爷待你要更好些。”

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筷子轻轻碰碗壁的动静，四姨娘莞尔一笑，替姜瑜夹了些菜，姜瑜端着碗接过去，对四姨娘施以笑意。

她与四姨娘也没什么大的交情，现在她替她夹菜，多是自己借了沈忡的威风，才叫四姨娘客气些。

既然四姨娘肯对她示好，姜瑜也不拿乔，不论四姨娘是真心或假意，只要不叫她吃亏，她只管应着便是。

四姨娘见姜瑜接过去，用手指捋了捋耳侧发丝，然后娇声道：“瑜姑娘今儿与五姑爷回来，老爷高兴，不若今晚就别回去了，也叫平哥儿学学大将军，奉大将军为榜样才是。”

这话奉承姜瑜，却叫宋氏有些不高兴，白了四姨娘一眼，“家中两位姑爷都不错，平哥儿不论学了谁来都好得很，五姑爷善战，平哥儿便是真学了，也不见得你肯将他送去参军。”

四姨娘吃瘪，不再说话，很是没趣儿的自顾自喝汤去了。

姜瑜也不掺入话题中，她本就不是能说会道的人，且这种一家子在一起的宴席也不常参加，眼下于她而言反倒是折磨。

这饭局又沉默了很一会儿。

宋氏忽然开口，将话题转到了荏弱的姜霜身上，“算算，霜丫头今年也不小了，比五丫头还大上一岁。”

姜霜一顿，紧忙缩回夹菜的手，红着脸埋头不吭声，生怕有了错处遭宋氏一通骂。

姜霜是已故的二姨娘所出，二姨娘原是姜鼎的通房丫头，后来生了姜霜便扶了姨娘，前两年去了。

自从二姨娘已故，姜霜的日子也是越发不好过，不好过归不好过，可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府里讲究个三六九等，便是这几个姑娘小姐间，也有互相看不上，各不对付的。

姜明秀和三姨娘的女儿姜明玉算是府中最有头有脸的主子，她们看不上姜霜和姜瑜。

可姜霜大姜瑜一岁，且是府中的四姑娘，她明面上不与姜瑜为难，私下却也很是看不上姜瑜，两人若是狭路相逢，姜霜也是很要欺负她一通的。

奈何姜霜为人懦弱，不比姜瑜，有些硬骨头，寻日里只有冷嘲热讽姜瑜的份儿，今日见姜瑜携着沈忡回来觉得很是尴尬，眼下宋氏提起她，她只能低眉顺眼的应着。

见姜霜不吭声，姜明玉很是不耐烦，桌下踢了姜霜一脚道：“母亲与你讲话，你怎得不吭声回一句？”

她同姜霜说话素来不给姜霜面子，姜霜小腿吃痛，忙回：“是了，母亲。”

宋氏摆了摆手：“我就随口一提，你瞧你怕成这样，不晓得的还要说我苛待了你，五丫头，这府里我可最是待你们好的，在外头可千万不能忘了我待你们的恩情才是。”

这话是敲打姜瑜，叫她在将军府也不要忘了自己的恩情。

姜瑜起身恭敬行了一礼，应道：“女儿谨记母亲教诲。”

宋氏嗯了一声，又冲姜明玉点了点下颌，道：“吃吧吃吧，吃完咱们烘个火，正好泡壶你二哥托人从江南带的茶，咱们吃一吃，暖暖身子。”

姜明玉忙笑嘻嘻的点头。

姜明玉倒不是宋氏所出，却与宋氏关系很好。

因她母亲是宋氏的胞妹，姊妹二人共侍一夫，也真没生出过什么龃龉，想来更多的原因恐怕是因为那位三姨娘过于命短。

短到在宋氏面前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加之本就是姊妹，也会宽容许多。

饭毕，女眷们还是没有下桌的意思，姜瑜也不好率先下桌，只能静静的听着宋氏训话，无非就是那些明褒暗贬的嘲讽。

从前听的多了，今日的话自她口中出来也不觉得难听，只是这么干坐着，实在是有些没意思的紧，正想着要如何借口出去一趟时。

碧月忽然在门边冲她狡黠的眨了眨眼，姜瑜便明白了，这是救星来了，心头一喜。

果然，碧月敲了敲门。

宋氏皱眉，睨了一眼门口，见是碧月，也不搭理她，继续晾着碧月，仍自顾自的在屋中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