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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42章 SATORU
成为五条悟的影子,扮成他的模样,转嫁他可能遭受到的一切袭击与危险,这是五条怜被准许诞生的意义,也是她从记事起便一直在做的事情。
实际上,此番计划早已在她脱离母体开始独自呼吸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
也许是早已料想到了未来将要遇到的一切危机,亦或是妾室的暴毙所带来的微不足道的冲击使家主意识到了些什么。无论是出于怎样的考量,家主做出了他的决定。
很幸运,他强行带来的生命,当真与六眼长得一模一样,除却那双眼睛之外。
她甚至很乖巧,从没有思考为何总有恶意之人对她发起攻击,大抵也不曾考虑过自己总会拥有淌下鲜血的伤口。
思考不是她应当做的事情,年幼的她还没有被赋予这样的能力。
在她眼中的自己,究竟是“五条悟”还是“五条怜”呢?没有人知道。
五条怜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跟在自己身边的仆人总有不同的面容。
上月为她穿上羽织的是高高的、脸上长了雀斑的年轻姐姐,这个月就变成了矮胖矮胖的中年女人。这女人并不温柔,为她更衣时总看不到她身上的伤,粗暴地拉扯着衣服,蹭得她的伤口无数次裂开。
幸好,不久后的某次出门,她被闯进车里的男人塞进了后备箱里。再见到她时,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怯懦的少女,颤抖的手就连梳头时都会弄掉梳子。很快她又变换了模样。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五条怜学会了了不少汉字,才忽然想到,似乎并不是仆人拥有变化莫测的面孔,而是她的身边曾有过许许多多不同的仆人罢了。
新的仆人填补死者的空位,遇袭身亡后再迎来新人。在过去的数年中都是如此。当五条怜第一次意识到时,这样的循环已经上演了无数次。
意识了事实,并不会带来任何改变。她也只是想到了这一点,仅此而已。
她的心中没有在此之上的触动,相比之下她更讨厌伤口。
不过,尽管出门时总会遇见可怕的人,他们带来血淋淋的疼痛和伤口,五条怜依旧很愿意遵照家主的安排,出门去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的地方。因为偶尔——虽然只是偶尔,但确实有那么几次,家主也会陪在她的身边。
在这时候,她便可以呼唤他为父亲,而非“明光大人”或者是“家主大人”这种在家里必须使用的称呼。
也是同样很少有的偶尔,陪着她的会是一个面色苍白却分外美丽的女子。听仆人说,她是家主的夫人,是“satoru”的母亲。在家以外的区域,五条怜也要称呼她为妈妈。
她的“妈妈”,总以她说出这个称呼时以哀戚的目光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几乎像是将要落下泪来。
“妈妈”会温柔地拂过怜的伤口,掌心中藏起糖果或是糕点,在见到怜时,让她猜猜今天带来了什么。
在家里偶尔是能见到家主的,但见不到“妈妈”。
她明明也该在五条家的,为什么会见不到呢?真奇怪啊。不想碰见家主时总是撞上他冷厉的目光,想要见到的人却怎么也无法遇上。难道要在心里想着,我不想见她,才可以见到她吗?
五条怜胡思乱想着,无望的空想当然找不到答案。
在大宅某个遥远的角落,飘来丝竹哀戚的乐声。循着声响的源头,她走到了一处不曾来过的陌生的院子。今日即便是走了这么远也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呵斥,她竟忍不住有些窃喜。
穿过院子的大门,堂屋里聚满了人。白幔悬在廊檐下,兜住了乐声与哭号。许多陌生的面孔围绕着躺在堂屋正中的那个蒙着白布的人形,谁也不曾注意到她的存在,落在耳中的痛苦也显得更像是某种原始的、嘶哑的吼叫。
在伤口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她也会发出这种难听的声音。嬷嬷们总是训斥她不许乱叫,训斥了好几次,而后她便也没有再发出过这样的声音了。
他们怎么能发出这种声音,难道没有嬷嬷训斥他们吗?真奇怪啊。
五条怜想不明白的事情,又多了一桩。
当然,她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要围在那奇怪的人形前。白布下藏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吗?真想走近看看,可是实在是有太多人了。
五条怜蜷缩在门框的阴影里,伸出手指,挨个指过每个人。
一、二、三……啊,数不过来了。
重重叠叠的人影晃了眼。五条怜揉揉眼睛,恍惚之间,似乎瞥见到仆人们身后一道纯白的身影,如同此刻挂在屋檐下的八卦镜所映出的她。
那道身影转瞬即逝,她想她大抵是看错了。
角落里的仆人窃窃私语着,刻意压低的声响穿透了哀乐。
“悟少爷一定很伤心吧?”
“他都没有哭过一声呢。”
“夫人的身体从来不好,也许悟少爷早就已经料想到会有今天了吧。”
“是啊。悟少爷是个早慧的孩子。”
好奇怪的称呼。为什么她们要称她为“少爷”?
顺着下人们的目光望去,五条怜看到的依旧是堂屋中央未解的人形。在短暂的某个瞬间,她再次看到了那个纯白的身影。
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她的大脑依旧空空荡荡的。
啊啊。
她们讨论的并非是我。她们眼中的也不是我。
风吹起了蒙着人形的白布一角,几天前死去的“妈妈”的面庞暴露在风中。周围人诚惶诚恐地抚平白布,却好像没有看到她的一缕发丝落在了白布之外。
她有着美丽的浅色长发,如丝绸一般。曾有一次,当她走过身边时,发丝拂过了怜的脸颊,是微凉却柔和的触感。
而今,她的长发已然枯竭,如同一撮干草,扭曲着缠绕着落在地面,丝毫不复旧日的模样。
耳旁混杂的声响越来越响,几乎化作轰鸣,在脑海中炸开。
五条怜捂住了耳朵。
刚长过耳廓的短短的发梢摩挲着她的手背,并不痛,只是存在感十足。每当她的发梢长过耳垂时,便会由老嬷嬷剪短。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也许她的头发也是可以长长的,如同“妈妈”的长发那般。
她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显而易见的一点。
所以在老嬷嬷拿来剪刀时,五条怜第一次说,能不能留长她的头发。
没有回答,似乎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只有剪刀合起的摩擦声,发丝落在了颈间。
她尝试挣扎,崩裂的伤口淌出鲜血,却不及发丝落地的疼痛。
短短的白色发丝掉进了她的血里,很快渗出了鲜红的颜色。老嬷嬷苍老的手掌按在她的肩膀上,如同最坚固的囚笼,即便奋力挣扎也根本无法脱身。
一次次剪断发丝,刀刃在耳边摩擦出恶心的声响。在越摞越高的死去的发梢上,家主请来的咒术师教会了她什么是咒力与术式,她以深蓝的眼眸看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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