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效的婚姻[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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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霞目不转睛地瞪着了了，蹙眉挤眼地说：“你真的什么都知道？”

了了说：“我都知道。其实你也知道，拐走归妹的人就是力哥，所以你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替他害人，替他顶罪。”

“不是，”她矢口否认，情绪很是激动，“都是我做的，全部都是我做的，跟力哥一点关系也没有。”

了了知道真相会让人揪心，但此刻不得不说出来，因为周霞并非完全相信自己，她现在还寄希望于力哥能把归妹还给她。盯着她眼睛，了了一字一顿地问：“你知道力哥把归妹卖给谁了吗？他把归妹卖到了河西村，卖给了她的亲生父亲，她死之前还怀着孩子。”

所有人都不见声响，甚至连呼吸也停了下来，呆呆地愣了数秒，才不约而同地朝周霞看去。

了了以为她会失控，却没有，她反倒是彻底冷静下来了。几秒钟后，突然笑了，左边嘴角不停地抽搐，说：“归妹十岁那年，力哥关了一个女人在水果店，让我每天负责送饭。”

她眼睛里都是缅邈岁月，毫无征兆地开始讲故事，“她每天看见我的时候，都会喋喋不休，说一大段的话。说她是记者，说她不会为难我，叫我把她放了。几个月后，我终于想通了，偷偷把她放走，还跟她一起跑了。”

高个女想歪了，不合时宜地说：“想不到你这么前卫。”萧季芹却想不明白，问她：“你为什么也要跑？”

周霞握着拳头的手一直在打颤，嘴角不住地往下扯，“那个女人跟我说，我不应该认命。她说人都有权利为自己而活，没有什么来不及，没有什么不应该，她鼓励我逃走，她叫我找回自己。那么长的时间里，她是唯一一个支持我的人。”

高个女说：“那你也不能把女儿丢掉，这样很没有人性。”

周霞并不辩解，隔了一会儿，才笑道：“所以半年后我又回去找她，可是力哥跟我说，归妹被人拐走了。他说是我放走了那个女人的报应。我每天求神拜佛，只祈盼归妹记得路，能够自己回来。”

她留在水果店被力哥压榨，是因为要等女儿回来。了了却有地方想不明白，“归妹说你无路可去，是力哥收留了你们母女，那你为什么又要跑？”

周霞声音软塌塌地说：“因为，我想回家。”

高个女说：“你想回家就回家，带着女儿一起回去就好了，为什么要怕什么力哥？”

周霞说：“我是十三岁那年，被力哥拐卖来的。他把我卖给了一个四十二岁的男人，我给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儿子，再次怀孕的时候，他们家以为我认命了，就放松了警惕，我才能逃出来。力哥说我能做事他就收留我，所以我就帮他做事。

高个女问：“奇怪了，好不容易跑出来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力哥？你不应该报警抓他吗？”周霞眼神空洞地说：“因为我想回家。只有力哥知道我的家在哪里。”

高个女是性情中人，一下子就同情地说：“后来他终于告诉你家在哪里，所以你就跑了？”周霞摇了下头，“力哥没有告诉我，是那个女人帮我找到的。”高个女说：“是那个记者？那你回到家了吗？”

看不清周霞是点头还是摇头，只听她平静地说：“回去了。他们看见我都很高兴，一直抱着我哭，说这些年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我。现在知道我还活着，还生个两个孩子，他们也能安心了。让我回去好好跟人过日子，好好养育孩子，要负起自己的责任。”

高个女愁眉不展，靠在浅眉女身上，一边抹眼了一边说：“原来她这么可怜。”浅眉女却讥笑出声，自言自语般道：“责任？到底是谁该负责任？”

萧季芹不想在此刻讨论伦理，回归案情问道：“那你就是被力哥教唆的，做这些事不是你的本意，对不对？”

周霞摇了摇头，“都是我做的。力哥只做拐卖，配冥婚是我的主意。□□的是我，送饭的是我，喂药的是我，动手的还是我。我带着每一个姑娘给菩萨上香，就是为了把我女儿换回来。”

浅眉女厌恶地问道：“是谁告诉你，这样能把女儿换回来？”

周霞瞪眼看着她，说：“河西村里的人都是这样说的。如果谁把谁家拐来的媳妇放掉，自己的女儿就会遭殃。必须要帮死掉的人找到归宿，做满好事，才能把女儿换回来。”

了了忽然想到了什么，朝她问道：“这些客人，是李阴阳介绍给你的吗？”周霞说：“不是。在盐亭镇的花果山上，有一棵姻缘树，想要配冥婚的人会把生辰八字和电话号码挂上去，想要赎罪的人，就可以帮他们找配偶。”

萧季芹说：“花果山我也去过，为什么我不知道姻缘树是用来求冥婚的？”

周霞说：“因为只有唯一的一颗樱桃树，才是用来求冥婚的。”

了了终于明白了樱桃的含义，随即问道：“那凤梨是什么？”周霞说：“凤梨就是凤梨，凤梨能是什么？”了了说：“那你怎么知道我能配对？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周霞说：“千里姻缘一线牵，你这辈子要嫁给谁是逃不掉的，就算他已经死了，你也要跟过去。生辰八字不是人可以算的，你和他是良配这是老天决定的，不然我也不会被力哥带到这里来，不然你也不会捡了他的庚帖……”

看周霞深信不疑，浅眉女长听不下去了，长叹了一声。高个女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愚昧。”浅眉女却说：“你能怪她吗？跟她说过这句话的人，全都该是罪人。”

了了也认同这话，河西村里的人，看见周霞的遭遇，不但不施与援手，还要帮忙为非作歹。当人站在自由的对立面，当人帮助坏蛋压迫欺凌，就已经慢慢沾染上了名叫恶的病毒。

萧季芹是三人中唯一一个注意力始终盯在案件上的人，她问周霞：“人也是你杀的吗？你是怎么杀的？”

她右眼一跳，摇头说：“我没有杀过人。”

了了说：“我见过的那个长发女人，埋在了盐亭山上，不是你做的吗？”

她说：“她是死了，但是是因为力哥不让她见孩子，她跳车，加上产后感染才死的。确实是力哥埋掉的，但是监视她的人一直是我。”

了了也想起来贺农泽说的话，长发裸女不久前分娩过。于是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惑她的问题：“你们不是配冥婚吗？为什么是用活人配？”周霞说：“配冥婚只是其中一项。如果客户有需求，我们还会给他们生孩子。”

“恐怖，”高个女缓缓叫出来，“人怎么跟鬼生孩子？”萧季芹分析说：“所以你们把这些女孩送给买家，怀孕之后再带回来，等生完孩子后，杀鸡取卵，对不对？那让她们怀孕的人是谁？”

周霞说：“看买家自己意愿。他们自己不愿动手的话，力哥就会动手。”

了了说：“如果女孩没出事，你们会把人送到哪里？”周霞说：“会把人卖掉。卖到农村给老光棍做媳妇。”了了恍惚了一下，才说：“这样，她们不就变成和你一样了吗？”周霞却不为所动，半点反省也没有，“就算嫁给不喜欢的人，那也总算能有个家，能遮风避雨。女儿不是儿子，成年后就没有家了，我是在帮她们。”她说完，猛地看向了了，“我都说完了，你告诉我，归妹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了了看着她的模样，觉得无比凄凉。想了想说：“她在池塘边玩的时候，不小心落水了，是被淹死的。”

周霞说：“什么时候？”了了说：“在她十四岁那年。”

此后，周霞便不吭一声，呆呆地望着墙角，眼睛也不眨一下。

下午，三人就被取保候审。没想到傍晚时分，了了也被放了出来。

徐诗晓说：“你看前面，要不要我打他两拳替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