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祖师爷定好的人(1/1)

首发：~第17章 祖师爷定好的人

三爷爷都这么说了，年少也不好推迟。呆了一会，就过去了，总不能到开饭的时候才过去，提前去帮点忙是常规操作。三爷爷从主家那带回了半只熟鸡，自己买了点豆芽菜，家里储备有花生米腊肠，一切都已经配备完善。年少过去就掌勺，大锅就是快，没聊几句，菜就做好了。

饭还没好，跟往常一样，年少给三爷爷倒了一碗土炮，先陪着吃菜。三爷爷自己吃不了多少，每次像这种配置，就是专门为年少准备的。

三爷爷喝了一口酒说：“你要是真想念，我这有钱，你先拿去用，等将来挣钱了再还，不还也没有关系。”

年少已经不抱幻想了，问他说：“你能保证借到我读完大学吗？我应该会考一个很花钱的大学，要花很多很多钱？”

三爷爷不知道为什么很肯定地说：“不能！”

年少说：“那不就结了。”

三爷爷说：“那你真的决定不念了？”

年少说：“我也不想这么决定，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我没有办法。你不是常说吗，顺势而为，万分强求不得。”

“不遗憾？”

“说没有遗憾是假的，但也没有到活不下去的程度，很多不念书的人不是也过得很好吗？”

“既然这样，那就陪三爷爷喝两口。”三爷破天荒让他喝酒，这是之前不可能的事情。

年少看他要给自己倒酒，赶紧接了过来，自己倒了小半碗。没喝过，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喝。三爷爷示意他尝一口。一口入喉，又苦又辣，嗓子眼很不好受。

三爷爷见状，笑说：“没有你这么喝酒的。这是酒，不是水，你慢点喝，赶紧吃点菜过一下。”

年少吃了块鸡肉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辍学？”

三爷爷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这个月不好过，你这个月有一道坎，我还知道这道坎你现在已经迈过去了，往后余生，虽不能大富大贵，亦可游戏人间。”

“你不会是哄我的吧？”

“我犯得着吗？”

“真有命运这回事？”

“这个我要怎么跟你说呢，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命运并不像他们通常所说的那样。人一生下来，这辈子吃什么，会过怎样的生活，大体上已经固定了，很难再有改变，要改变需要大造化。但并不是说你命好，坐在屋里就能掉馅饼。这里有二斤肉，你不炖还是吃不上。同样命不好，不是说就活不下去了。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只要努力，总也还是有办法活下去的，只是方式不同而已。总的来说就是，假如你这辈子就只有挣一百块钱的命，有人动动嘴皮子，站着就把这一百块钱挣了。有人则人格尽毁，颜面扫地，膝盖跪出血来才能挣到这一百块钱。这就是命定，运不同，不是说命定了就坐吃等死，什么都不干。”

这不废话吗？果然都是封建迷信。但是年少不敢这么跟三爷爷说。想了一下，换了一种方式说：“既然命是固定的，人总也是要努力的，那算命有什么意义？”

三爷爷喝了口酒，想了想说：“你别看三爷爷现在这样，过去也是我们生产队篮球队的骨干成员，你也爱打篮球是不是？一个球队里面，总有人擅长进攻，也有人擅长防守，还有人抢篮板厉害。要是擅长进攻的人去防守，抢篮板的人去负责得分，最后他们就会一团糟，自己难受，比赛多半也会输掉。算命就是把把他们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告诉他们什么时候该干什么，适当的时候叫个暂停缓一缓，比赛就会取得预想中最好的结果。”

年少感觉有点牵强附会了，可是三爷爷毕竟是长辈，有很多话不能直接问他，怕冲撞了长辈。他受了这么多年教育，怎么能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那都能笑死谁。关键这里面有太多捉襟见肘不能自圆其说的东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三爷爷喝了大半碗酒，冷不丁要收年少为徒，说他有三颗道星两个华盖，天生就是做这行的料，娘胎里祖师爷就定好的人。

年少当然不信这个，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拒绝得很干脆。三爷爷也没料到，多少人想拜他为师，他都各种借口拒绝了，这小子还在这拿捏。三爷爷问他顾虑的是什么。年少当然有很多顾虑，他压根就瞧不上这些神神道道的骗人勾当，可是他不能跟三爷爷直说，只说自己不感兴趣，多半学不好。

三爷爷不知道凭什么说：“不可能。那我问你，读了这么多年书，目的是为了什么？”

老话都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可是很多没念过书的人，人家照样行走江湖，四海为家。读书改变命运，也不尽然。为了更好地生活，现在却成了这样。仔细想来，他还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盲目瞎读而已。

三爷爷见他沉默，解释说：“当然是为了改变处境，改善生活，只是你现在还没找到方向，还不得其法。你现在算是半途而废，也不要好高骛远，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在我们农村来说，脚踏实地比什么都重要，你现在指什么吃都还不知道。其实也很简单，有门吃饭的手艺就行。你学个木匠，学个泥瓦匠——无非就是为了吃饭。我这不比他们好？干干净净的，也不用看谁脸色，受谁气。更不用担心干完了这单，下一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人家自己会找上门来。你也不用想这么大，我这没有普度众生的能耐，也不能救民于水火，就是一个吃饭的手艺。只要你肯学，准能成。发财可能难点，但是到处受人尊敬，好吃好喝接待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三爷爷说为人指点迷津，帮助谁发财，保谁成功等等，年少根本没往心里去，也不屑一顾。但是能吃饱饭，是一门吃饭的手艺，他有些动容了。可是他还是有点过不去心里这个坎说：“我说了你可别生气，这不是骗人吗？”

三爷爷倒是不见怪，说：“这怎么能是骗人呢？是他们自己上门求我们的，你见过有谁上门求别人骗自己的吗？再说了骗也是先人骗，我们只是按照书上说的转述给他们而已，这些书都不是我们自己编的，也没有这个能耐。他们爱听，我们就说了，就是这么简单，你不用想得这么复杂。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游戏，游戏有游戏规则，我们只是按规则主持了游戏而已。好比你小时候玩的丢手绢，大家都只能按照一个方向跑，不能反过来跑，这就是游戏规则，不然就没法玩了。我们这同样有规矩，你按照规矩来就可以了。至于玩家有没有按照规矩来，结果怎样，那是玩家的事情，跟我们无关，我们保有评判他违规出局的能力。”

年少终于还是被三爷爷说动了。他是这么想的，反正也没有别的路子，先学了再说。等将来有好的发展了，再去做别的，权当一个过渡。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决定，直接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而且没有尽头可言。

三爷爷见年少答应了，破天荒又倒了一碗酒，他向来都只喝一碗的，看得出来他很开心，仿佛千斤重担到了目的地。年少却感觉好像上当了，哪里上当却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