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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13章 战局推演
“什么?!怎么会?那郭药师虽是辽国降将,却深得当今官家赞赏,平灭萧干立有大功,得御赐金盆、御珠袍,官至检校太傅、同知燕山府,如此恩宠,位极人臣,被官家依为北方柱石,却如何轻易便会降金?”种师闵诧异道,虽马扩也曾对他讲起对郭药师的忧虑,朝中也多有风评,说他恃宠而骄,飞扬跋扈。但这些也仅限于朝廷高层的议论,在民间郭药师可是被树立为忠君爱国的义士,北地汉人的英雄楷模,便是时下民间流行的话本故事《杨门忠烈》其影射的便是郭药师,官家默许甚至是推动《杨门忠烈》在民间的流传,很多人便猜测这是官家有意在暗示郭药师,当以杨家将为楷模,虽是降将,却要为宋尽忠的意思。
“如何不会呢?小人听闻现今在燕山府,那郭太尉及其常胜军平日里仍着左衽辽服,不穿我宋人衣冠,常言道‘听其言而观其行’,仅凭这点常胜军上下是否真心忠于大宋便就存疑。想当初郭药师率部降我大宋,那是因为辽国山河残破,日薄西山,而我与金人盟约,出兵攻辽,彼时我大军压境,势如摧枯拉朽,一面辽国又是大厦将倾,内乱不断,若当时形式正好相反,他率军反正,我定信他心存华夏正统,民族大义,但彼时降宋,我只能说他是个识时务的俊杰。若当时攻打燕云的是金而非我大宋,恐怕他早已是金国大将了。”见种师闵吃惊,赵峥摇头道,他虽不知北宋末年诸多历史人物和细节,难以想很多穿越者那样准确拿捏时机,从中获益,但郭药师这个“三姓家奴”他还是知道的,郭药师降金便是拉开了“靖康之变”的序幕,这哪里还会有侥幸。
种师闵听了陷入沉思,久久无语,赵峥的意见与他和马扩多少也有共识,但也只是视作一种不太可能的可能性,而眼前这个白丁青年如此肯定斩钉截铁地说起,令老将军不由对赵峥刮目相看。
“照你的意思,一旦金人当真南侵,这郭药师便一定会降金?”良久,种师闵问道。
“这郭太尉亲历我国伐辽,久在燕云,深知我朝虚实,金人如日中天,威名正盛,一旦南侵,郭太尉少不得要计算他自己的得失,若我朝势大,他或可奋力一战,若我朝式微,只靠他抵御金人,则十有八九他便是要降了,自私利己之人,总是会把自己个人得失放在首位,辽地汉人,受辽欺压则视己为汉人,与我朝亲近,但归我朝,没了外族的欺压,他们又会发现自己与本乡本土的汉人不同,这种自我身份的认知,很难说能让他们忠心于我朝。”赵峥回答道。
种师闵听了微微点头,心里深以为然,又问:“听闻你便和桃花寨的辽人厮混在一起,子充言说要将这伙辽人诏安为朝廷所用,这么说来却也是不妥的呐。”
诶呀,赵峥一时最快,竟把桃花寨也捎带了进去,暗叫失言,忙回道:“将军容禀,这又与之不同,若是如常胜军般自上而下尽是辽人,独立为一体系,则自有忠诚之虑,而桃花寨虽以辽人为主,但多有我朝汉人流民归附,我所结识辽人也都是忠义之辈,与契丹、女真多有仇怨,若得诏安,朝廷选我宋人为主,在以恩义向结,则可为我朝所用,这与那常胜军可有云泥之别。”
种师闵想了想,觉得赵峥所言有理,便又问道:“好,那就算郭药师降了金,他常胜军虽号曰三十万,实则也就五六万兵马,便是与金人合兵一处,也就不到十万人马,河北有中山、河间、真定三镇,乃是经营百年的北方屏障,三镇互为犄角,金人这点兵力要接连攻克这道防线,却也轻易难成,一旦有事,自汴京、太原两地再派来援军,难保金人能占得便宜,我内线作战,兵员、粮饷充足,而金人则是外线作战,最多便是缴获燕云府库,后勤补给早晚不足,我却可立于不败之地,虽难免战火漫境生灵涂炭,但总是不会动摇社稷根本的。”
却见赵峥边听边摇头,种师闵心中疑惑,又补充道:“你说郭药师会降金,还则罢了,那河间知府陈遘、 中山知府名詹度、真定知府刘韐,洒家都有私交,都是饱学忠义之士,他们总不会投降金人的。”
“我也深信诸位大人是国之干城、忠义之士,但将军所言差矣,若是金人不去攻那三镇,不计一城一地得失,沿途靠劫掠县乡为补给,避开三镇直插汴京,这便如何是好?”赵峥一脸严肃地问道。
“什么?不,这不可能,若是这样,金军便孤军深入我腹地,劫掠县乡谁能补充一些军需,却无法支持大军多久,届时朝廷一纸檄文,勤王大军四起,三镇兵马再截断金军退路,金军战力再抢也成了瓮中之鳖,最终要被打得全军覆没。”赵峥所说大出种师闵所料,这正涉及到古代战争为何无法绕城而过的问题,赵峥的假设显然违反了最基本的军事常识。
却听赵峥不以为然地说道:“将军,金兵多骑兵,一人数马,驱驰如风,自燕山到汴京,不足二千里(宋里,约合300米一宋里),河北之地一马平川,便无官道,也无高山大河阻挡金军,若当真金军选择绕路而行,绝非不可,朝廷在河北种植的树木、开垦的水田,对金军的拦阻总是作用有限,面对大军,最多迟滞其不乏,却挡不住他们前进。”
赵峥说着拿眼去看种师闵,见老将军微微点头,说明自己没有说错,继续道:“昔汉霍嫖姚,漠北一战,北进两千多里,直如匈奴王庭,封狼居胥;唐李卫公,南下千里支逼江陵,萧铣便是急招江东兵马勤王,结果勤王军未到,江陵外城便被攻克,那萧铣见内外隔绝,外无援兵,城内又难以支持,走投无路,遂开门投降。结果一场灭国之战,仅用了两个月时间,便宣告终结。此古代战例在前,无不是奔袭千里,直插首脑,若金军也学如此,用起他骑兵机动优势,直抵汴京,恐怕勤王令尚未发出,便把汴京围了去,如此这般势必朝廷震动,社稷堪忧!若是官家奋勇抵抗,拖得越久则对我越是有利,那还则罢了,但若是官家怕了金人,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说完,赵峥双目炯炯看着种师闵,种师闵则大吃一惊,浑身如坠冰窟,一种无力绝望的感觉弥漫全身,以他对当今官家和朝堂的了解,如果当真如赵峥所言,金人长驱直入,直逼汴京,当真便是社稷危矣,虽不想认同,但他深知赵峥所言绝非危言耸听,而这样的观点,便是与自己兄长种师道、种师中讨论时都不曾出现过!
种师闵不禁对眼前这青年刮目相看,良久他叹了口气道:“小哥言之有理,若当真如此,依你看却当如何?”
赵峥看着种师闵心情沉重的模样,心知自己所说不过是历史真实将要发生情况,而这老将军也从他的角度判断出了其可行性,答案已经写在了他的脸上,此刻威严的老将一脸惆怅无奈,好似一个寻常落寞老人,赵峥心中不忍,答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将来当真如此,就全看官家如何定夺了,但我知金人终究兵力有限,只要官家决心抵抗,金人虽勇,我大宋便没有热血男儿了吗?只要上下一心,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军民,即便是官家怕了,我大宋子民难道也都怕了金人吗?只要能够凝聚人心,只要有决心和勇气,便是蚂蚁啃大象,最终的胜利终将属于我们。”赵峥侃侃而谈,不知不觉间竟鼓励起了种师闵。
“说得好!”一声大喝,种师闵一掌拍在桌上,民心可用,被老将军听在耳中,令他又看到了一线希望,“没想到,小哥竟有如此见识!马子充所言不虚,小哥果然是俊才!好!”种师闵赞赏道。
“将军过奖,小子不过是纸上谈兵,耍耍嘴皮子而已。”赵峥轻笑道。
种师闵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纸上谈兵?洒家到不见得,虽只数言,却见你胸中丘壑,此等见识非寻常村夫村妇能有。事在人为,小哥不为朝廷所用,犹如明珠暗投,你可愿在我军中任职?”
赵峥没想到种师闵会当即招揽自己,他自不知,在原来的历史上,靖康元年,金军二次南侵,他眼前的这位老将军种师闵,率军镇守井陉,仅拼数千军马,面对完颜宗望率领的十余万金兵浴血苦战七日,终因寡不敌众,壮烈殉国。只以为种师闵在历史上籍籍无名,与其在他军中,不如自己能掌一军,更能便宜行事,在未来的抗金战争中有所作为,当即回道:“小人谢过将军错爱,马廉访早已与小人说过诏安之事,目下里小人与桃花寨全体父老都在等待朝廷旨意,若是顺利,小人便也能得个为国效力的差事,在将军军中和在桃花寨便是相同。”言语虽然恭谨,态度却是非常坚决。
种师闵听他说完,他见此子虽然年轻,但其见识不凡,是根好苗子,他出言招揽,并非为一己之私,而是为国储才,听赵峥当面便拒了自己的邀请,碍于身份,他也不便强招赵峥,况且马扩曾向他说过他正为诏安桃花寨奔走,目前来看十有八九此事可成,届时赵峥却是也会得到官职,他虽觉不舍,也点头道:“不错,你年纪不大,却有报国之心,甚是可嘉。罢了,洒家也不会强招你入军,若他日你为国效力,需得本将助你时,不用顾虑,可直言向告。”
赵峥连声称是,种师闵又宽慰嘉奖了几句,赵峥见老将军眉宇间仍有忧色,又宽慰道:“小子纸上空谈,只说金人巧计强横,实在莽撞,若是当真南侵,也难保郭太尉确是堂堂忠义之士,便是他当真降金,金人也未必会如我所说,冒险绕城攻打汴京,将军当做戏言村话便是,无需烦恼。”
种师闵听了赵峥的话,知道他是一番好心,笑了一笑,道:“未料胜,先料败,此乃成为良将的根本,小哥不必过谦。若他日真如你所料,老夫在内,河北官员也定会全力与金人周旋,自不容他奸计轻易得逞。”老将军似乎说话间,便从阴影中走出,恢复了那笑咪咪荣辱不惊的样子和威严气度。
赵峥心中暗自佩服,果然是种家将,心中不免对种师道、种师中两位更加向往起来,随后他便请来纸笔,怀着拒绝老将军招揽的歉意,把他设计的新式板甲草图画了出来,老将军一见顿时好奇,赵峥又将其实际测试的防御效能当做设计目标向种师闵解说了一番,老将军顿时喜,“如果此甲真如你所说,那确实是军国重器,如我全军将校人人披甲,纵是金人十倍于我,我也不惧。”说着老将军眼中,竟流露出热切之色。
赵峥接着又说了经过了实战检验的燃烧瓶,宋军军中虽多有纵火军器,除却远攻的火器之外,近战火器多用于防守,向赵峥这样将笨重的火瓶小型化,使之能够成为进攻型武器的又令老将军大为赞叹,同样让他做些样品来检视,若是当真可用,可向他大量采购。
赵峥也没想到,跟着老将军说说话,竟然还能探出个军火买卖来。需知当时各处军队装备虽都有朝廷统一供给,但在实际操作中,往往出现府库兵甲短缺损坏不堪使用的情况,因而各军首脑在一定范围内享有对军队装备的完善、整补的权力,只要手上有钱,这生意还真就是做得起来。
说了大半日,赵峥终于怀里揣着种师闵的一份协助天威军军务器械的扎子,从府衙出来了,经过跟种师闵的谈话,他更感受到了金人南侵的危机和宋军的虚弱,自己决心要做出一番事业,需得加紧谋划,早做准备,要想不在这段历史中随波逐流,唯有自力更生,掌握起自己的枪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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