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1/2)

首发：~第10章 第十章

“小朋友？”

易征下意识发问，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越矩，很快又垂下了眼睛。

他们其实也曾远比这亲狎——晨起时亲吻她的面颊、休闲时窝在一起画画、他甚至偶尔敢在为她扎辫子的时候故意揉乱她那一头金棕色的卷发。

可那是曾经了，易征在很多个沉寂如冰的日子里都会这样想。

“也没有特别小，先生可别那样想我，十八岁，已经算成年啦。”安瑟转着被角上垂着的装饰穗子回答，抬头见先生一副躲闪的样子，故意凑上前去，捏起先生的下巴，非要盯着他的眼睛，逼他对视回来，直看得他不安到手脚不知道放在哪儿好才笑起来。

安瑟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像戏弄了猎物的猫，或者说得到满足的顽劣孩子。事实上她不仅为此快乐，也为重新鲜活起来的先生。

她松开手，不忘蹭了蹭先生的下巴，说道：“唔……和先生感觉起来很像。如果不是早了解过先生的亲人，我都会觉得他和先生有什么关系呢。”

易征沉默，不知道该觉得安慰还是讽刺。

“等先生到了三号星见见就知道啦。”

“好。”易征顺从地点头，却并不是很想见那位小朋友。这许多年，安瑟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形形色色、各有千秋，见与不见也没什么关系。

“正好现在是放假时间，我们在三号星待够了可以出去旅行。”安瑟打开腕表的触控投影，找了一副旅游地图出来，“先生看啊，我们可以一路往南，先到佩多星系的主星，然后经过恩诺星系、柯蓝星系，最后到索维特星系，怎么样？”

索维特星系这个名字易征不算熟悉，帝国正式设立索维特星系开放新区也才十几年。作为帝国战俘与奴隶，他很少会听到有关于此的消息，却住了这个名字，于是他下意识地问：“索维特星系？”

“南部边境。”

最新的帝国南部边境。

还没等易征说话，柯蒂斯先生敲门传话表示，希利尔殿下已经到了医务室门口。安瑟轻轻亲吻了一下先生的面颊，挂上了待客的礼貌微笑，整理衣装出了门，却没有把门关上。

“希利尔哥哥，好久不见。”

平心而论，希利尔长得同安瑟很像，甚至比她的双胞胎哥哥艾洛斯还要像一点，尤其是微笑的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兄妹俩。不同在于希利尔年长安瑟六岁，显得更成熟些。

希利尔诚恳地与安瑟问候：“你很久没回来了，安瑟，我和父亲母亲都很想念你。”

安瑟暗笑一声，希利尔从小就不与她和艾洛斯亲近，所谓想念即便是客套话也有些太言不符实了。希利尔是个温和端庄的人，标准化贵族教育出来的王子殿下，但安瑟从很小就知道，他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精神盈源的感觉总比表象更可信。

当然，安瑟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为人本就该有城府，天真烂漫不是贵族应有的美好品质。

年岁渐长后，安瑟也能理解希利尔的心情。父母更喜爱年幼且优秀的子女，忽视精神盈源不达标的长子。这并非有意为之，但无形中的偏爱给了希利尔很多的压力与痛苦。

事实上，安瑟与希利尔的关系并不糟糕。安瑟也同样愿意与长兄保持友好却不必过分亲昵的兄妹关系，前提是希利尔不侵犯她的私人空间、擅动她的私人物品。

安瑟没心思同希利尔你来我往地说套话，开门见山道：“于是希利尔哥哥就在这种想念的驱使下，私自在我的府邸里动了我的人？”

希利尔面不改色道：“根据帝国法律，奴隶不遵守奴隶守则，未经诏令擅自进入贵族生活区，作为帝国贵族的一员，有义务也有权利进行教育与惩罚。我说的不对吗，妹妹？”

这话可以说是半点儿没错——帝国的确有这样的法律，用以规束奴隶的行动，可谁都知道这条法律的施行与否全都是奴隶的主人说了算，更何况这还是在安瑟的私人宅邸。

“那么擅入私宅动人财产又触犯了哪一条帝国律法呢，希利尔殿下？”安瑟尚未在言辞交锋上落过人下风，说话很不客气。奴隶是贵族的私有财产，在私人领地擅动私人财产当然更不合乎帝国法律。

希利尔点头道：“妹妹说得也有道理，所以我给妹妹送了一箱子新玩意儿过来当作赔罪礼物，奴隶所研究出来的新玩具，妹妹许久未回帝都星还没尝试过吧。当然了，还有一些其他的小礼物，也没什么特别的，希望你会喜欢。”

尽管说是不特别的小礼物，能够送到安瑟面前的东西也都珍稀且昂贵。

见希利尔身后的侍从取出一只小箱子来，安瑟示意柯蒂斯先生收下，看了看里面种类繁多的镣铐电鞭一类的玩意儿，微笑道：“希利尔哥哥有心了，不过咱们久未见面您可能不知道，我已经很少玩这些了，那只是小时候喜欢的玩意儿而已。”

希利尔瞥了一眼那一箱子玩具，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一丝失落，顿了顿才说：“真是不好意思，是我没了解够妹妹的喜好。”

“没关系，偶尔玩玩也新鲜，这份心意我就收下了。不过在我的府邸上，还是希望希利尔哥哥能有点儿分寸感，毕竟我不需要什么好名声。”安瑟从箱子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细锁链，缠在手指间把玩，“我的人、我的东西，不经我同意还是不要碰的好。”

希利尔叹了口气，看着安瑟的眼睛，意有所指地感叹道：“安瑟妹妹真是长情，也真是无情啊。”

两人都没有继续寒暄下去的意思，也没什么话好说。希利尔礼貌告辞，作为主人家管家的柯蒂斯先生出门相送，安瑟则回了医疗室里，关好门继续同易征聊被打断的出游计划。

安瑟坐回床边，习惯地靠在先生刚刚曲起的腿上，问道：“先生刚刚想什么呢？”

易征回答：“南部边境没什么好玩的，很荒凉、很贫穷、很糟糕，什么风景都没有。”

“时代不一样了，先生。帝国接收索维特星系作为新南部边境之后提出了很多建设的新政策。我看过那些规划，有一些真的很棒，至少中规中矩。先生不想回去看看吗，小时候居住过的地方？不知道先生小时候在院子里摆的小风车和二号星的比，哪个更好看呢。”安瑟的眼睛很亮，笑眯眯地提议。

“您是因为我……”

易征又感觉到有些酸涩，脸上发痒、眼睛发痒、心口也发痒。方才医疗室的门并没有关，他听得到安瑟对希利尔殿下的冷言和威胁，他也想起多年前在二号星的她也是这样，拿鞭子教训对他出言不逊的贵族子弟。

她待人好时，永远可以温柔地让人沉溺。易征想，希利尔殿下说得一点儿没错，她真是长情又无情。

“您可以不用因为我，费心安排什么，或者和别人交恶。”

“那是我的事情，先生，不必考虑那么多。”安瑟重新投影出那张规划好的旅游地图，“先生只需要告诉我是否喜欢这一条旅游线路就好了。”

“喜欢。”

易征抬起头看着安瑟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很喜欢。”

安瑟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是被满足了小要求的孩子，抱住大人的手臂道：“先生喜欢就好。”

易征当然喜欢，或者说，她所给予的一切，他都坦然接受并十足欢喜，无论是欢好还是痛楚。可他会恐惧，就像她说的，新鲜感是消耗品。新鲜感总是有时限的——她身边的人如过江之鲫，有一月两月、一年两年，作为贵族这很才是寻常。

他是个例外，却也不会是例外。

易征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清醒地绝望，却又沉默地奢求。

夜晚易征重新搬入了安瑟的卧室，大部分人都并不觉得意外，好像易征从未失宠过。因为即便安瑟殿下不在府邸，那些对易征的特权也依然处于默许状态。

唯独易征本人忐忑，他跪在床边柔软的地毯上，好像安瑟十六岁生日那年又一次被她随口决定命运一样。

是的，十六岁，贵族成年的年纪。

每一位贵族，不论男女，都会在成年那日，或是后几日，从筛选过无数次的奴隶中挑选出合自己心意的陪侍奴隶，把偶尔会发作的躁郁换做另一种更为身心舒畅的方式发泄出来——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