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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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懂么？”朱嘉煜眼角堆着欺小凌幼的弧度，开始故弄玄虚，“听不懂，那就对了。”

“好话只能说一遍，慢慢悟吧……”

他说着，便凝向窗外看一阵，又执着笔暗自斟酌，最后终于随手衔住右手坠在桌上的袖口，轻轻俯身垂了眸子，不疾不徐缓缓挥笔。

笔锋在宣纸上来回游动，流畅而舒缓，墨饱而笔酣。

朱嘉煜写得认真，纤长手指夹挟着紫毫，一笔一划都有模有样，持重端方，同幼时在学堂中闷不做声看书的模样，都没有什么差别。

林温芷不禁有些恍惚。

很快不过片刻功夫，朱嘉煜提了笔，将最上头的宣纸轻轻挑起，随手放进朱承铮手中。

“好了，拿去给你母妃瞧瞧。”

他神色从容，不见半点勉强

林温芷见状，不由得轻轻皱住眉头。

他竟然果真写得出来？

林温芷忙不迭将视线送往皇孙手中的薄宣，却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排列着四句五律《咏雪》。

诗词对仗工整，平仄恰到好处，辞藻更是信手拈来，怎么也不像嘉烁能写出来的东西。

更何况，嘉烁的字她再熟悉不过，他惯爱笔走龙蛇，连当初回京前送来的家信，都始终仍是那副模样，怎么也算不上整齐。

可如今纸张上的一手台阁体，婉丽飘逸，雍容矩度，字字正对，半分都不似嘉烁的字迹。

更不必说太子诗词造诣极高，断然是她同嘉烁都学不来的东西。

林温芷不由得眸子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朱嘉煜。

难道，当真是她走眼，猜错了不成？

“母亲？”朱承铮轻声唤着，“你瞧，父亲写完了。”

林温芷听到自己被唤，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她知觉这之中的蹊跷还要细细思量，定然还有什么被自己忽略的地方，今日不好继续在前殿之中多留。

思及此处，林温芷便浅笑应声：“果真是首好诗。”

“承铮，日后当也要多同你父亲学，你父亲写诗不过是信手拈来，要论最出众的，那该是一手青词妙笔，当真是连陛下都赞不绝口。”

朱承铮听得叹为观止：“那若是我也写好青词，皇爷爷祈天祝祷时，岂不能拿我的词召请天神了？”

“哪有那么容易？”林温芷轻叹，“那青词祥瑞，让多少朝臣阁老都抓破了脑袋。”

“你先好好学了这韵脚平仄，再说其他。”

她说着，视线便探探窗外。

“既然殿下的诗做完了，雪也已经停下，那承铮该去练箭了。”

福顺终于如临大赦地呼出一口气，忙不迭拱手作揖。

“雪已经着人扫过了，奴才替娘娘和皇孙殿下引路。”

一行人合着规矩做礼，毕恭毕敬地告退时，朱嘉煜仍是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只是待到福顺送走林温芷同皇孙，忙慌慌三步并两地折回头，恨不能跑回前殿时，殿中依然是静悄悄的。

朱嘉煜坐在檀案前，撑着额角。

俨然是方才经历过什么元气大伤的事，比当初连夜出宫杀了人还要伤筋动骨。

半晌，他才抬眼望向福顺，薄唇翕动：“下次皇孙再来学诗，哪来就给我挡回哪去。”

“听到没有？”

福顺端着晾好的茶，径自奉在朱嘉煜面前：“殿下这不是写出来了么？”

“方才当真是吓死奴才了，当真是没成想，难怪殿下方才说得头头是道，果真这么快就能学到这种程度……”

话音未落，朱嘉煜从袖口衔出一片巴掌大的夹带小抄。

他迎着福顺狐疑的目光，不以为意地解释道：“有备无患而已，不成？”

福顺无比错愕，终于想起擦擦自己额边的冷汗：“既然早有准备，那殿下方才为何还瞧着窗外，又思虑半天？写得是什么？”

“没什么。”朱嘉煜哂笑不语，只端着茶起身，仰头灌水似的飘然而去。

不过临了，他方回过头瞥一眼檀案上的宣纸：“那摞纸拿去烧了，别叫人看见。”

福顺兀自点头，留在檀案边认真整了整。

不想最下头沾了墨渍的一张，还是从福顺指缝间飘然落下。

福顺定睛一瞧，只见上面也有一首《咏雪》。

……

他不由得有点牙疼，只觉得这脏东西还是赶紧烧了得好。

于是白宣骤然落进火盆，转眼化作灰烬。

只剩下隐约几个字，在赤焰乱舞的火光里上下跳跃。

……

大雪花，雪花大，

雪覆屋檐美如画，

落叶枯枝开白花，

屋顶黄瓦变白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