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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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白日已经缩短了许多。

仁寿寺中的刺客，仍然毫未能查出什么结果，最终便也只能草草了事。

宫中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仍消遣安度着祥和的时光。

雪沫像是粘连的甜霜糖块，从天上纷纷扬扬地掩盖住了整片皇宫。

一夜之间，连清宁宫同二进院中也覆上了厚厚一层茫白。

天边透着微青，倒是再不见半分往日里头和煦的阳光。

林温芷站在廊下，只是自顾自凝着半空，免不得想得出神。

纵然明遂帝早已有了易储的心思，可三皇子绝非善类，不见得会比朱嘉煜强出多少。

更何况她手中尚无半丝证据，贸然将太子买凶行刺之事捅出去，必然是能使得皇帝迁怒太子。

可即使太子真的被废，她这个毫无母家庇护的先太子妃也未必好过。这泱泱东宫中的上百宫人，只怕也难苟全。

即便心下知道朱嘉煜恨不得除她而后快，可林温芷还是告诫自己现下绝不是正确的时机。

她还是要找到更多的证据才是。

时辰在纷扰的思绪之间匆匆流过，她似是不觉得冷，只顾着暗自思忖。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中忽传来轻轻的“吱呀”声。

林温芷被这动静引得凝了凝神，侧眸向着远处瞧过去，方见得是侧妃杭氏带着宫人，踩着雪往二进院里的方向来。

她脸上这才难得多出几分笑，忙叫云缃带人迎将上去。

“今日的雪这样大，杭侧妃为何现下过来？”

杭氏站在廊下，抖了抖伞。

伞上的雪一时间纷纷簌簌落在廊子外头，杭氏这才连忙规规矩矩朝林温芷行了个礼：“娘娘。”

林温芷便也将人扶起来：“罢了，外头冷，咱们进去说。”

“云缃，去给杭侧妃看茶。”

言罢，她方牵着杭氏一道儿进殿，又在榻上坐了，拿着蜜柑塞进杭氏手里：“今日雪大路滑，杭侧妃得闲过来，是想念承铮了？”

“倒是我思虑的不周到，日后该常请你来的。”

杭氏毕恭毕敬接过林温芷递的蜜柑，还不忘了谢恩。

她规规矩矩在榻上坐着，温驯又局促，瞧起来也是小心翼翼的。

林温芷轻笑不语，见得云缃将茶船放在杭氏桌上，方将茶船往杭氏面前推：“今日承铮还在学堂里，只怕现下立时难见到。”

“不如我叫小厨房加上几道菜，侧妃就留在偏殿里头，吃些时候与我们一道儿用晚膳，到时候你也自然能见得到承铮了。”

杭氏闻言，缓缓抬眼望着林温芷，只是腼腆笑着摇摇头：“娘娘抬举，妾不敢。”

“妾自知承铮是娘娘的孩子了，如今妾还能得娘娘几分厚待，已经不敢奢求其他，更不敢搅扰娘娘用膳。”

她说着轻轻瞄一眼身边的宫人，才浅声解释道：“妾今日唐突过来，一则是听闻娘娘先前遇刺，想来瞧瞧娘娘好不好。”

“二则，是要送些东西送给娘娘的。”

言罢了，一旁的宫人随即躬身上前，奉上些许补品，还并一只又长又宽的锦盒。

林温芷不由得满眼疑惑：“杭侧妃费心了，只是不知这锦盒中又是什么？”

“你侍奉殿下多年，在东宫里一贯克勤克俭，不必如此客套。”

杭氏听罢，方重新站起身来，朝着林温芷规规矩矩行礼。

“这本是娘娘的东西，是来物归原主的。”

林温芷听到这些话，方慢条斯理地将那锦盒打开来。

这锦盒之中倒也不是其他，正是她先前送给皇长孙的小弓，如今正泠然躺在锦盒之中。

杭氏又解释道：“妾先前见承铮在校场中用，实在不知娘娘这只弓贵重，否则先前就该给娘娘亲自送来的。”

她顿了顿，方又继续道：“妾如今方知这弓是您的先兄，梁国公世子亲手所制，意义非凡。”

世子同梁国公碧血丹心，万古长青，太子妃亲故皆已为国捐躯，也只有这些东西可以寄托些哀思，绝非寻常物什。

“承铮现下还是调皮的年纪，下手没个轻重缓急，这样贵重的东西，搞不好便要弄缺弄坏的，实在不好留给他用，还请娘娘留着，这样还能时常看到，借物缅怀古人。”

林温芷听着杭氏娓娓道来，眼中的疑惑却越多出两分。

清宁宫里无人知晓这弓的来历。

甚至除过福顺之类的“老人”，几乎都无人知晓这把弓是她当初带进宫来的东西。

宫中没有给女子挽弓骑马的地方。更何况，那时的女史内监们只瞧见她拿着弓，神情便好像看到了什么诡异的怪物一般。

阖宫中，唯有嘉烁带着她到处乱跑，骑马挽弓。可到了最后，这弓还是免不得要被雪藏在箱底深处。

林温芷的目光缓缓在杭氏身上梭巡一周：“原来如此。”

“只是我从未对承铮讲起，杭侧妃是缘何知道这弓是我先兄亲手所制？”

杭氏抿抿唇，便对着林温芷和盘托出：“昨日承铮自校场中出来，正遇见殿下自勤政殿那边回宫。”

“殿下专程赐了承铮一把新的，便叫福顺伴伴将娘娘这只送往妾的西偏殿。”

“福顺伴伴对妾将前后原委全都细细讲过，妾自也不敢耽搁，今日特来物归原主。”

林温芷听到这儿，眉眼始轻颦：“是殿下？”

幼时她嘉烁嬉闹时，太子总在勤奋用功，半点都不屑于和他们一道儿玩。

她的这支小弓，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朱嘉煜却也连见都不曾见过，他又怎么会知晓这弓是她的阿兄亲手做的？

这世上，除过已然过世的父兄和她自己，就只有嘉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