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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38章 第38章
林温芷伏在榻边，慢条斯理地伸手轻掸掉托盏中的香灰，随后才拿起桌上的蜜柑慢慢剥了。
秋来果硕，蜜柑自然也是分外甘甜。
橘瓣晶莹剔透，汁水饱满充盈，只轻撕开一片，柑橘的清香便登时弥漫在四周，清新扑鼻。
可林温芷兴致缺缺，整个人始终是若有所思，便连橘瓣也吃得索然无味。
好在不出一盏茶功夫，云缃终于自书房归来。
她忙不迭替林温芷垫上软枕，又理走桌榻上的蜜柑皮，方轻轻叹下一口气：“先前也没见翊坤宫的人是多嘴的，如今怎么敢私下这样嚼起舌根子来。”
“循王殿下的事，连陛下也不甚提起，哪里轮得到他们说三道四的？”
“何况皇孙又养在娘娘名下，这不是作弄娘娘么？”
林温芷轻敲了敲额角：“他们自然是吃准了我不能怎样，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要翻天不成？”云缃心中忿忿不平。
“自娘娘仁寿寺之行遇刺，如今都还未曾查出刺客，皇贵妃少不得差人送贴东西，隔三差五来探望娘娘。”
“娘娘只跟皇贵妃提一嘴，于公还是于私，皇贵妃还能不狠狠罚那些嚼舌头根子的东西？”
林温芷却摇摇头：“宫中的事，若当真是这样简单，那倒好了。”
“陛下会许着旁人扇皇贵妃的脸么？”
宫人就是主子的眼舌，若是没有主子背后默许，一个内宦又哪里会有这样的大的胆量？
任皇贵妃处罚翊坤宫的人，那就是昭告阖宫皇贵妃管教不力。
更何况，先前荀雅蹊跷离世，而后又少不得三皇子来她这儿，明里暗里地示意她循王死得蹊跷。
现下就算她知晓嘉烁是死在太子手里，却也丝毫不觉得皇贵妃母子是什么好人。
如今皇孙朱承铮一番童言无忌，更无疑是三皇子在试探她，又或者即便试探不出她同嘉烁的关系，也足以让朱嘉煜同她的关系雪上加霜，生出些嫌隙。
太子幼时便同嘉烁生分，反与三皇子亲厚。
如今看来，他们也不过是一丘之貉，明着兄友弟恭，私下里勾心斗角。
难怪太子从前虽冷心冷情，却也一贯是优柔寡断，没那么能干脆利落地害人性命。
可眼下不到一年的时间，最先是嘉烁，而后是镇国公世子，再后来轮到她自己遇刺……
这一切都被布置得太过缜密周全，甚至都不似太子一个人会做出来的计划。
若说没有三皇子在后头推波助澜，她半丝儿也不信。
这宫里头像是个死局，走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
林温芷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轻轻叹下一口气，也不再纠结于此，转而缓缓抬眼，拿起云缃捧来的栗子，帮云缃在栗子上轻轻划了个十字，免得等下烤起来爆开。
等几个圆滚滚的栗子都被划开，她才垂下眉眼低声问：“云缃，你可曾听说过……‘海市’？”
云缃认真思索了好一阵，终于还是使劲摇摇头。
“奴儿不曾听过，海市……是什么？娘娘怎么问起这个？”
林温芷却答非所问，忽又皱皱眉头：“那若是不喜欢的东西，你可会随身带着？”
云缃眨了眨眼：“喜不喜欢的不好说，可随身带着，那必然是重要的东西。”
“再怎么说，也得是用着顺手，所以才会留下的。”
“顺手……”林温芷默了默。
雁翎刀上挂只刀穗，为得是将刀固定在手上，免得打滑。
父亲和兄长在世时，都常会在刀上拴的。
只是这么一来，刀穗免不得要浸血变脏，故而那些往常的刀穗，自一开始便也不会做得太好看。
而她编的绦子有如鸡爪，任是再沾血，沾灰，大抵也不会变得更丑。即便过了十几年，她还能一眼认出来，这绦子作刀穗显然是顺手得紧，也不怪有人愿意拿这个当刀穗。
林温芷一时不由得心中龃龉。
她忍不住暗暗瞧一眼手里的旧绦子，心中难免烦闷起来。
云缃见状，便忍不住安慰道：“娘娘若是想打听‘海市’，何不寻殿下问呢？”
“殿下见多识广，往日里出入清宁宫最是频繁。就算殿下不知，兴许还从什么地方听说过，娘娘也能多出些头绪来。”
林温芷一滞，忍不住苦笑：“是啊，他自然知道，谁还会比他更清楚？”
这宫里大抵只有朱嘉煜最想要她的命。
更何况，那日金辂从一开始就未曾上山，朱嘉煜像是先前便知道会出事一般，堪堪避开了突如其来的刺杀。世上哪里会有这样的巧合？这场刺杀显然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他的精心谋划。
云缃闻言，连忙又道：“那娘娘可是要去看一看殿下？”
“自殿下被解了禁足，殿下顾不上来偏殿，娘娘也好久没去看过殿下了。”
林温芷却神情凝重地摇摇头。
这‘海市’同先前的遇刺关系匪浅，自然不可贸然去问。
如今的朱嘉煜实在算得上心狠手辣，何况还有笑里藏刀的三皇子……
事情总得从长计议，谨慎些总不会错。
“下次吧，入了秋我总觉得乏。”
“让我先去眠一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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