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52章 第52章
欧文所说的交流合作项目，自然是文化和艺术方向。
两国建交时签署的三个重要文件之一——《文化交流协定》奠定下官方和民间往来的框架。也由此开始，从上到下在文化、艺术等各个门类上都有多层次、多渠道、多种方式的交流合作，形成逐年扩大的趋势。
国内迫不及待想跟上世界发展，当然对此保持着强大的热情，绝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
欧文就是做文化相关事务工作的，比在场任何人都清楚其中的道道。他手中掌握着主动权，气定神闲地对大家说：
“是的，和涿城进行交流合作。比如邀请艺术家开展讲座、相互派遣文艺工作者演出、共同制作优秀作品、对有潜力的青少年进行培养等等。具体内容可以回头详细协商。不过我在华国留的时间不会太久了，各位可以尽快过来找我。”
这就像一张大馅饼砰地落在领导们面前，震得他们头昏眼花，面面相觑。
有人迟疑着问：“欧文先生，说实话，我们涿城虽然距离京城不算远，冀省也有无数传统文艺项目，但并不算特别出彩。而您身为领馆工作人员，自然跟各大城市有交集，为什么不选他们，反而选我们这座小城市呢？”
欧文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语气称得上漫不经心：“我确实可以找到更优秀的资源，更好的合作对象。不过我是被朗和欣月吸引过来的，这两个年轻人让我看到华国下层的生命力，想要挖掘更多、更优秀的潜力股。那就从涿城开始好了，如果这种小地方能成功，那么别的地方更加可以。”
“当然，我们的合作或许是一次性的，或许是长远的，就要看能不能让我们双方都满意了。”
最后这句话让大家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秦朗和张欣月也对他的整个骚操作瞠目结舌。
两人拒绝了私人定向的培养方案，谁知道欧文索性把事情扩大化，从私人交集扩展到官方和民间的交流，也不知道是早有计划还是临时发挥，不过这真的是一招妙棋。
首先涿城官方肯定不会拒绝的，没见在场的z府领导已经聊得两眼放光了吗？如果真的合作成功，说不定还能让他们脱颖而出，打造一个被扶持的重点示范项目——这都是政绩啊！
至于欧文，他追求利益也好，追求名声也好，身为主导人的情况下，虽然少了对两个年轻人的控制权，但转而实现另一个方向上的名利双收，说不定还能由此扩展到更大的规模、更广的范围——无论是合作门类上还是华国地盘上，无疑是在场最大的赢家。
只是他话里话外对秦朗和张欣月的推崇，或许让他们更加不能彻底摆脱开他。
不过这也好，虽然参加这种官方项目没有多少金钱利益，但隐形的好处有很多。最基础的，是能有一份官方背书，相当于两个人有了一份认可，不会让他们变成摇滚那种初期只能在地下受追捧的存在，说不定还真能引领出一股音乐潮流来。
并且背靠祖国，在欧文面前也有了一定的主动权，只要两人意志坚定，就不会被引诱到卖了自己。
这倒是让张欣月和秦朗都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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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就不是他么俩能够插话的事情了。不管领导们向上申请也好，跟欧文的谈判也好，都不是今天能够确定下的，所以他们只需要做个陪客，跟着蹭吃蹭喝就好。
当然，少不了要继续跟欧文聊天，三个人在应付领导之外见缝插针地谈欧美音乐，谈两国交流，谈未来发展……
欧文也不用李再翻译，仗着别人不懂英语直白地问两个人：“我以为自己提出的方案非常有吸引力，为什么你们会不同意呢？”
张欣月仍旧是那套官方话术，“我们年纪太小了，或许再大几岁会想要出外闯荡吧。现在还不行。”
欧文敏锐地说：“不，你们对我太有防备心理了，表面布满了刺还以为我不会发现吗？不过这不重要，或许以后我们可以更真诚地交流，你们也会理解我的诚意。”
两个人都对他扬起灿烂的笑脸。
他摇摇头，“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们会不想去米国？要知道你们国家的人对我们都非常推崇，那里生活条件好，挣钱多，所有人去了就不想回来。海市的英语角每天聚集一大群人想找人带出去，华侨饭店锦江饭店等等，大堂里也每天有人蹲守着想攀一条捷径。你们就不想吗？”
秦朗看了张欣月一眼，认真地说：“欧文先生，你有没有发现自己问出这些话来就已经带着一股优越感了？是，你们是发达国家，对没见过的人们很有吸引力。但华国人太多了，有向往的，自然就有信念坚定的。我们俩认同你想要交流的目的，但更希望自己更强大时，用平视的态度去看待你的国家和人。”
“可是就连你们的领导、你们的z府都不在乎这个啊？何况多见识见识，也是好事。”欧文仿佛有些不解。
秦朗摇了摇头，“他们有他们的想法，我们支持。但我们自己，还是以后再去见识吧。”
欧文叹了口气，“还是太年轻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欧文已经被领导们用别的话题挡住了。
吃完饭，跟着参观棉纺厂、参观文工团、参观其他重点单位，不止是欧文，连一直激动着陪同的领导们都眼见得累得不行。倒是秦朗和张欣月，仗着年轻还有说有笑地跟着。
欧文忽然想起那些泥塑礼盒来，他说他的商人朋友想要进一批货，可能过几天也会过来涿城。
张欣月迅速集中了精神——又迅速发现这种场合根本就没有让她赚小钱的机会。何况她当初说的指定的小作坊、什么定制、什么精挑细选都是瞎编的，一时半会根本不知道到哪里去找这个作坊。索性送给公家赚外汇好了。
所以等欧文走后跟几位领导仔仔细细说明了一遍，顺便还提了几条同样能作为外汇商品的东西给他们扩展方向，也算为涿城的发展做点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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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王凤英和张建明还有点恍惚，坐在饭桌前眼神空茫，一动不动。
他们今天根本没说几句话，只是看着小闺女跟老外交流，在领导面前也毫不怯场，甚至给公家带来这么大好处……
这还是他们原来那个低调文静的小闺女吗？
如果张欣月知道这个疑问或许会心里一惊。不过这对父母当然不会怀疑女儿的真假，他们只是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而已。
良久良久，张欣月都拆完了礼物看完了信——潘妮送了些巧克力，珍妮丝送了条丝巾。她们各自在信里说了些party之后发生的趣事，原来她在那晚后还作为圈子里的话题新鲜了好些天——这对父母才终于长舒一口气，回过神来。
“我闺女就是厉害，把老外都搞定了，那外国话说得连厂长他们都一愣一愣的！”王凤英变得有些兴奋。
张建明则不停点头：“是的。英语挺好，看来你的学习真的出成绩了。不过不能骄傲，戒骄戒躁。”
张欣月忍了忍笑，嗯了一声。
“嗨呀为啥不能骄傲？你看城里谁家闺女有咱闺女这么厉害？考上京大的章白都比不上！还给z府拉项目，还能帮着赚外汇！要我说以后咱闺女找人办事儿都不愁了！”王凤英咧开的嘴都笑得合不上。
“……我能找谁办事啊，办啥事？”
王凤英压根儿没听：“月月的性子也开朗了。这都是跟秦朗学音乐以后才变的吧？没想到你俩有这天赋！老张，咱以后得双手双脚支持闺女学唱歌！砸锅卖铁也得支持！你回头去找她班主任聊聊，不能给闺女拖后腿——咱闺女多有自主性啊，都考第一了还不满意吗？”
“嗯，我这两天就去找。”张建明点头。
张欣月：“……咱家有钱，不用砸锅卖铁。而且我唱歌是副业，主业还是好好学习考大学。”
王凤英还是没听，“以后得对秦朗这小子好一点，要没他，咱闺女也发掘不出来这个天赋啊。这样，老张，你跟老秦说一声，以后这孩子就在我们家吃饭了，他得吃好点，长高点壮点。以前多可怜啊瘦不拉几的，现在体面多了！”
张建明点头同意。
看他俩说得热闹，张欣月索性摇摇头，回房间写回信去了。
至于他们话里话外的秦家，则是另一套光景。
秦良政也激动，但他理智还在，还能思考更多。
他跟秦朗一人坐一边，认真地平视这个以前令他失望的孩子：“你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学习，会为自己打算了，我也不强求什么了。不过你好好跟我说说，为什么不同意出国啊？爸爸不会拖你后腿的。”
秦朗把他和张欣月的计划正正经经地说出来，不信任欧文的想法也和盘托出。秦良政听得越来越欣慰，眼神也越来越柔和。
他的心里忽然觉得，这个孩子像块璞玉，终于开始放光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