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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3章 呐喊（五）
顾以诺坐在办公桌后面，手边放了一沓照片。杨聪父母领走遗体的时候，强烈要求把他的遗物也带走。陆西辞确认了一遍里面没有和案件有关的东西以后就随他们去了，留给顾以诺的只有这些照片。
她把密密麻麻十几张照片在办公桌铺开，已经看了两个小时。边上的李若愚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的呼吸打扰到她。
“顾老师……”李若愚举起手，小声问，“要给你点外卖吗？”
“嗯？不用，你也不用点，我给你订了。”顾以诺头也不抬地说，“等会儿应该就到了，你去门口拿一下就行。”
“哦。”
中午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徐少珩被钟局叫去开会了，其他人各忙各的案子。
顾以诺好似发觉了什么，抬起头来委婉地问：“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去开会？”言外之意是“你怎么闲到这份上了？”
“陆副队说我不够机灵，橙子姐说我碍手碍脚……老严说我太老实了会被家属带偏，徐队就让我来协助你了。”李若愚有点委屈，“但我只在警校的时候学过一点心理学，不知道能帮你什么。”
只好给你点个外卖，结果你还自己点好了！
“哦，”顾以诺笑了笑，“那你给我报一下云川大学那天晚上的节目单吧。”
“啊？这个我得去问问。”李若愚被打得措手不及，赶紧去打电话。
警方一开始的调查重点放在方泽文和杨聪的个人恩怨上，后来转移到杨聪自身的线索上，现在的注意力则在生死不明的张宇身上。那张轻飘飘的节目单根本无人问津。
没过几分钟，李若愚带着打印出来的节目单和外卖回来了。外卖是市局附近一家酒店的后厨送来的，纸袋子上印着个盛气凌人的酒店名称。李若愚平时都跟着一群前辈吃食堂大油大盐的盒饭，对着这份精细的外卖包装有点下不去手。
“顾老师，这很贵吧？”李若愚迟疑地说，“上次陈主任还点名说我们老这样公然开小灶影响不好……”
“没事，吃。”顾以诺说，“有人当冤大头，不吃白不吃。”
李若愚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地拆了餐具包装吃饭。
“杨聪提前了方泽文十五分钟上灯光架？”顾以诺忽然问。
“对。”李若愚嘴角沾了一粒葱花，不明就里地问，“怎么了？”
“十五分钟太长了，氰化钾发挥作用致人死亡只需要几分钟。他在上面呆的时间越长，被人发现的风险也就越大。”顾以诺说，“他为什么要提前那么早上去？”
顾以诺摸出手机，搜索云川大学。蹦出来的第一个相关词条就是“云川大学学生坠亡”，她随手点开一个视频，摇晃里的镜头里，一个黑影笔直坠下。顾以诺反复拉扯进度条，终于确定了。
“他应该是为了移到舞台最前面。因为那个节目是《天鹅湖》，演员分布的位置容易被他误伤。而舞台最前方，视觉冲击力最强。”顾以诺低声说。
“可是，为什么是《天鹅湖》？”李若愚翻着节目单，“前面的节目有诗歌朗诵、小品表演、独奏……都是不需要复杂灯光效果的节目。哦，对，方泽文也有节目，那个节目在第一个。《天鹅湖》没有什么特别的，应该就是他随便选的吧？”
“不，杨聪的天赋一般，但他能考上云川大学这样的学校，是个很努力、很有规划性的人。他不会‘随便’选择自己的死亡地点和时间。”顾以诺打开电脑查阅“仕英中学”的鸟瞰图，瞳孔骤然一缩。
——
仕英中学占地面积非常大，甚至财大气粗地买下了学校背后紧挨着的一片树林子，计划开发成游泳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项计划最终烂尾，那块地也就此荒草丛生。
野草疯长，遮天蔽日。
“心理画像只能做参考，不能作为证据，检察院是不会开搜查令的。而且那个地方虽然是荒地，但仍然属于仕英中学的财产，是‘私人领地’。”徐少珩听完顾以诺的话，冷静地说，“没有搜查令，他们完全可以拒绝我们的调查。”
陆西辞在旁边道：“而且三年了，就算张宇真的在那里出事，尸体也未必还在原地。”
“不，如果张宇真的在那里遇害，尸体很有可能还在原地。”顾以诺罕见强硬地说，“仕英中学来来去去那么多人，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运出去。就算运出去了，又能运到哪里？扔到哪里都是个定时炸弹，不如就放在那个湖里。”
“如果没被发现，过段时间把湖填了随便盖个什么东西，一了百了。要是运气不好被发现了，那就是学生自己溺水身亡。这么多年过去，该腐烂的都腐烂完了，只要不是特别明显的外伤，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对面的两人一愣，顾以诺才住了嘴。
陆西辞愣愣地说：“你这想法很危险啊！那假设尸体就在那里，仕英为什么还不在那个湖上盖东西？凭死者在《天鹅湖》演出的时候自杀，就联想到野生湖，这太牵强了，万一是你过度解读呢？”
顾以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陆西辞察觉自己语气有点重了，顾以诺毕竟还是个在学校里读书的学生，找补道，“我不是不信任你，但是犯罪心理在国内没有‘物证’的效力。我们要为案件涉及的每一个人负责。”
“我知道。”顾以诺离开了座位，“我会为你们找到新的证据提供线索的。犯罪心理在国内刑侦主要用于筛选嫌疑人人群，我明白。”
——
网络上关于“云川大学学生坠亡”的消息很快被更新鲜、更刺激的社会热点、花边新闻盖过去了，网警甚至不用费大力气删除视频。流于表面的“大学生心理健康”、“社会就业压力”等相关文章和视频也就此沉寂下去。
好像杨聪纵身一跃，也只是在这汪洋般的社会上溅起了转瞬即逝的小小水花。
顾以诺回到公寓，看见客厅里的肤白貌美、一身职业正装的秘书。她鞋也没脱、包也没放，看着装活脱脱的还是个学生，却漫不经心地靠在玄关吹了声口哨。顾以诺分明什么都没多什么都没少，却跟狐狸精原形毕露似的，浑身洋溢着“不正”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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