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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抢过绳子来,特意将冬儿绑松了一些,以免她觉得身上疼痛。
纳珠悄声告诉两人,这位首领便是那兰公主的族弟,名叫那鲁。
那鲁拿着那银镯仔细端详了许久,不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只是突然转头看向萧瑜眼神中难以掩饰,满是怨恨。
“她要你来做什么?”
萧瑜便问能否借一步说话,那鲁并不应允,让萧瑜不许讲话拐弯抹角,必须将他的来此的目的一五一十说清楚。
“好吧,那我便直说了吧。”
萧瑜无奈轻叹一声,随后冷笑道:“如果能得知你们尚还活在世上,母亲便会开心一些,这便是我来此寻找你们的墓地,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于我而言你们真的可有可无,我并不求你们什么,也不希望得到你们什么,仅此而已。”
他这话说得足够嚣张狂妄,加之盛气凌人的姿态,一旁围观的班兹族人已经有听懂汉话的人准备冲上前来好好教训萧瑜,却都被那鲁拦下了。
“哼,还真是像你那个白眼狼一般的汉人狗皇帝!”
那鲁盯紧萧瑜骂道:“不过你倒也没有让我感到多么失望,我们不会接纳你的,你们汉人就是这样的狗东西,背信弃义,自私自利!”
萧瑜睫羽微抬,薄白眼皮轻轻掩下了所有情绪,让人看不透半分心思。
“属实没办法,因为实话说出来总是这样的难听不堪入耳,您也不必把我归于汉人或是班兹人,我只要知道我自己是谁便好了。”
萧瑜这样的回答,倒是让那鲁很感兴趣,便问萧瑜:“认为自己是谁。”
“我是班兹九部公主萨妲那兰和中原皇帝萧竞权的儿子,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包括我自己。”
萧瑜朗声回答道。
无论旁人如何做想,如论旁人如何强逼,这就是萧瑜身上唯一的事实,无论如何也不能磨灭。
那鲁依旧是不屑地冷哼,命众人散去,让人把萧瑜带到自己的牙帐去,让纳珠带走冬儿。
“她又是谁?”
“她自然是我的娘子,我们二人已经成亲了。”
那鲁似乎对什么事都不满意,嗤笑萧瑜离不开女人,竟然把娇滴滴的汉人女子带来这里,他们可不会养没用的女人。
对于自己的嘲弄,萧瑜不置可否,但是对于冬儿的讥笑,萧瑜就不会缄默不语,他告诉那鲁,娇滴滴的女子并无过错,冬儿也并不是无用之人。
那鲁反驳不了萧瑜,又或许是不愿和他争吵,白了萧瑜和冬儿一眼,让纳珠将冬儿带走,不过他对纳珠的语气倒很是和善。
冬儿担心萧瑜受伤,不愿和萧瑜分开,纳珠便悄悄告诉冬儿,那鲁并不会伤害他们二人,他对萧瑜的语气强硬,可是也并不会对他做什么。
那鲁将萧瑜带到牙帐中,态度却突然缓和了许多,命众人都散去做自己的事,在桌前坐了片刻,握着那镯子在掌心摩挲。
良久那鲁才喃喃问道问道:“阿姐她现在住在哪里,平日里过得好不好?那个狗皇帝有没有欺负过她,狗皇帝原来的妻子呢,是不是还是仗着有一大家人,还有个做将军的父亲对她羞辱?”
问罢这些话,那鲁又似乎是与他自己赌气,愤而坐在椅中,低声道:“问也是多问,她又怎么会过得不好呢?一定是把我们忘了吧!”
萧瑜答道“在离开京城前,母亲才因前日碓拓与斡卓侍臣之事在萧竞权那里受了委屈,被他囚禁在偏殿中。”
“为什么囚禁她?她现在被放出来了吗?”那鲁忙问道。
萧瑜忽觉得一阵悲意涌上心头,母亲和她的母族亲人,是真真切切断绝了十余年的消息,那鲁尚还不知这十余年来皇宫中发生的种种,亦不知圣敬皇后早已死去,英国宫解甲归田。
他简单说了梅妃这些年在宫中的生活,也告知了圣敬皇后早逝的消息,告知他萧竞权还有许多嫔妃。
“所以……她过得并不好吗?”
“若说是万千宠爱,锦衣玉食,安享豪奢珍馐,自然是没有被亏待的——可若说是她真的有几日欢心,想必也并没有。”
萧瑜不徐不疾回答道,留心观察着那鲁的神情。
“按照你的意思,狗皇帝并没有亏待她?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还要把她关起来?”
萧瑜也不知那鲁是真的不懂,还是关心则乱,不由轻叹一声。
“有人对待自己养的马儿也是万般宠爱,给它最好的草料最甘甜的泉水,可是终究还是把人当做是牲畜来看,他平日里自然对母亲很好,可是若是有什么事不能顺遂他的心意,母亲便会被他左右磋磨。”
“真是个畜生!”
萧瑜继续说道:“前几日碓拓与斡卓的使臣前往中原,席间提到了几句有关班兹遗民之事,萧竞权又疑心母亲有意派人寻找银筑将军,故而将母亲囚禁于偏殿之中,惹得母亲伤心。”
那鲁怒气不减,扫了萧瑜一眼,问他既然明知如此,又为什么不留在京城中在旁帮助,好好保护他的母亲,却跑出皇宫来到这里寻找班兹遗民。
“请您恕瑜儿无能,我也想帮助母亲,也想救她逃出深深宫苑,可是您有所不知,如今我在世上已经是一个死人,我不再是什么九皇子,我不能帮到母亲什么,贸然接近她,只会给母亲带来危险。”
那鲁正欲问萧瑜这话是什么意思,恰有一人在账外求见,看他身材精壮,虎额豹面,应当也是族中的武士。
他进入帐子,在那鲁耳边低语了几句,那鲁看向萧瑜的眼神多了几分惊诧,比之先前的鄙夷嫌恶柔和了几分,却依旧不减太多怀疑。
那鲁拿起一柄剔刀走上前来,一刀割开了萧瑜身上的绳子,坐回主位,仔细端详萧瑜。
萧瑜揉了揉手臂上的勒痕,自己寻了处位置坐下,问道:“看来,您已经知晓了一些有关我的事情。”
看那鲁不语,萧瑜便简单将自己谋反被擒,假死逃出皇宫一事以及今后发生的种种告知那鲁,随后便提出希望能见自己的外公一面,或许可以治好他身患的疾病。
那鲁听他说完这段近乎传奇的经历,起身欲言又止,最终却说道:“我就知道阿姐不会忘记我们的,她一定不会忘记我们的!唉……你们母子两个人在汉人的皇宫里过得也并不好,一定被那些汉人们欺负了,我应当想到这件事的。”
粗粝宽厚的大手拍在萧瑜的肩头,那鲁心中满怀歉疚。
“你不知道的,并不是我不愿接纳你,这里的情形……绝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简单的。”
萧瑜闻言浅笑道:“您放心,我并不是来此寻求您的庇佑,我也知道,许多班兹遗民并不知道萧竞权的真面目,也不了解当年的真相,因之错怪母亲、怨恨母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并不想让您感到为难,还是快带我去见外公吧。”
从纳度口中确认了众人的安危,已是萧瑜此行最大的幸事,此外无论再有什么险阻,他都不会惧怕畏缩。
那鲁不得不让萧瑜多受些委屈,又命人进来将他绑了起来,押送到老斡卓王所在的帐屋中,告诉他冬儿一会儿也会被送去。
萧瑜进入账内,冬儿已经等在一旁,那鲁命看护之人退下,便为他和冬儿松了绑。
老斡卓王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双目望着帐顶的天窗,看到那鲁前来,喉间溢出了一声呜咽,及其费力地叩了叩手指。
那鲁道:“当日父亲知道是狗皇帝下令剿灭我们,便气愤之极,以至于口吐鲜血,后来他被马队围攻坠入谷底,便成了这副样子。
“那莫为他医治过很多次,他身上摔断的骨头也都长好了,可是他还是不能行动,也不能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