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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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滔准备乘胜攻打恒州，而张孝忠则率领军队开向西北，驻扎在义丰。朱滔得知后非常恐惧，这也使张孝忠的部将们感到很惊奇。张孝忠说：“恒州宿将还有许多，我们千万不能小看他们。要是把他们逼急了，就反而激发出了他们的斗志；缓和下来，他们就会自相图谋。各位就等着瞧好看的吧。我将军队屯驻在义丰，是要坐等李惟岳的覆灭。况且朱滔只是一个口若悬河而又鼠目寸光的人，和他这样的人共事，只可始而不可终啊！”于是，朱滔也在束鹿屯扎下来，不敢前进。

李惟岳的部将康日知将所部赵州献给朝廷，这使得李惟岳更怀疑王武俊了，王武俊十分害怕。有人对李惟岳说：“先相公把王武俊当做亲信，让他辅佐大夫，同时他又是大夫您的亲戚，王武俊勇冠全军，现在我军处在危难之中，如果对他加以疑心而不用他，大夫您还指望谁为您退敌呢？”李惟岳认为很对，便让步军使卫常宁和王武俊一起进击赵州，并让王士真率兵保卫自己的军府。

二十九日，蜀王李遂改名叫李溯。淮南节度使陈少游攻克海、密二州，但不久后二州又被李纳拿下。

王武俊出了恒州，对卫常宁说：“如今我侥幸得以虎口脱险，我再也不回去了。我应该向北投奔张尚书。”卫常宁说：“李大夫愚昧软弱，信任亲信，迟早会被朱滔灭掉。如今皇上有旨，取得李大夫人头的，便将李大夫的官爵任命给他。大人您一向为众人仰慕，与其出走逃亡，不如倒戈俘获李大夫！况且这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倘若此事不能成功，再去归依张尚书，也为时不晚。”王武俊听从了他的话。恰好要籍官谢遵奉李惟岳的命令来到赵州城，王武俊便拉谢遵一起策划抓获李惟岳。谢遵回去后，私下告诉了王士真。闰正月二十一日，王武俊和卫常宁从赵州率兵回来袭击李惟岳，谢遵和王士真矫传李惟岳军令开城接应，放进王武俊、卫常宁的部队。拂晓，王武俊率领数百名骑兵冲进军府，王士真在里边响应，杀了十余人。王武俊下令说：“李惟岳谋反，归顺朝廷的众将士前来捉拿他。敢于违抗者，满门抄斩。”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李惟岳被抓，同时众人将郑诜、毕华、王他奴等人也抓捕，并杀掉了他们。王武俊念及李惟岳是原节度使的儿子，准备将他活着送往长安，卫常宁说：“当心他在见到皇上时，把谋反的罪名反过来加到您头上啊。”于是王武俊把李惟岳缢杀，将他的头颅传送给京城。李惟岳的姐夫深州刺史杨荣国闻讯投靠了朱滔，并官复原职。

二月初五，李惟岳所任命的定州刺史杨政义归顺朝廷。当时河北只剩魏州还未归顺朝廷。河南各军在濮州进攻李纳，李纳所处的局势日见窘迫。朝廷觉得统一天下指日可待，于是，德宗于十一日任命张孝忠为易、定、沧三州节度使，任命王武俊为恒、冀都团练观察使，任命康日知为深、赵都团练观察使，并让朱滔回到本镇，并统领德、棣两州。朱滔再三请求将深州归属自己，但没得到朝廷应允。于是朱滔对朝廷深为不满，留兵屯驻深州。王武俊素来轻视张孝忠，再加上觉得李惟岳是自己亲手杀的，功劳在康日知之上，但如今张孝忠当了节度使，自己却与唐日知都是都团练使，同时赵定二州也划给了别人，心里很不乐意。德宗又下诏命令王武俊给朱滔拨粮三千石，给马燧拨马五百匹。王武俊觉得朝廷有意不让成德旧部出任节度使，同时又觉得当朝廷拿下魏博后，肯定要接着攻打恒、冀二州，因此用分剥他的财力物力的方法，来达到削弱他的目的。于是他心怀疑虑，不肯接受诏命。

（7）朱滔反叛

田悦听说了这种情况，派遣判官王侑和许士则抄小路来深州，劝说朱滔说：“大人您奉朝廷命令打李惟岳，在一个月内就拿下了束鹿和深州，使李惟岳局势紧迫，因此王大人乘司徒取胜的声势，得以将李惟岳斩首，这事实上是司徒您的功劳。加之皇上原来明明颁下诏书，让司徒您统领打下的所有李惟岳的属地，而如今却分割深州给康日知，这是朝廷背信弃义。并且，皇上的意图是计划扫荡河朔，不让藩镇世袭，打算全部以文臣代替武将。如果魏亡，接下来便是燕、赵了。而假如魏在，则燕、赵也无灭亡之忧。这么说来，司徒果真有心怜悯魏博的危难，而去援助他们，那么这将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业啊。”同时，魏博还许诺将贝州赠给朱滔。朱滔平素便有心背叛朝廷，听了这一席话，十分高兴，马上把王侑打发回魏州，让魏州将士安心等待外援。朱滔又派遣判官王郅与许士则一同至恒州，劝说王武俊道：“大夫您置生死于度外，谋灭贼首，铲除祸根。而康日知一直在赵州待着，哪有什么功劳可言！但朝廷也给了康类似于给您的封赏，太不公平了！现在又听说朝廷下诏让你支付粮食和马匹给邻道，朝廷的意思，估计是觉得大夫您能征善战，因而想削弱您的实力，以绝后患。待到魏博削平时，让马仆射北进，朱司徒南下，共同消灭你。朱司徒也担忧自己的前途，因此特派我二人前来劝说您，让您和他助田尚书一臂之力，保存魏州。大夫可以自己留着粮食和马匹来供给军需，朱大人不愿意让康日知占有深州等地，他愿意将深州交给大夫，请及早派定刺史去守城吧。”范阳、恒冀、魏博三镇合力一处，密切关联，可保永无忧患，王武俊也觉得高兴，便应承下来，随即派遣判官王巨源到朱滔处，还命他署理深州刺史，届时一起南进。朱滔又派人劝说张孝忠，张孝忠不肯听从。

宣武节度使刘洽在濮州进攻李纳，攻克了濮州外城。李纳痛哭流涕，请求刘洽给他机会改过。李纳派遣他的判官房说带着他的同母弟李经与儿子李成务入朝觐见。恰巧中使宋凤朝上谏，说李纳现在陷于困窘之中，宜乘胜追击。

于是，德宗便在宫中囚禁了房说等人。李纳回到郓州后，又联合田悦等人负隅顽抗。由于李纳的实力犹存，因此，三月十三日，朝廷才让徐州刺史李洧兼任徐、海、沂都团练观察使。但事实上海州、沂州早已落入李纳的手中，李洧对此无可奈何。

李纳最初谋反时，其部下德州刺史李西华恪尽职守。都虞侯李士真在李纳面前暗中诋毁李西华，李纳便将李西华召回军府，并让李士真取而代之。李士真又设计要取棣州刺史李长卿。李长卿经过德州时，李士真将他劫持，和他一同归顺了朝廷。

夏季，四月初六，德宗任命李士真、李长卿为德、棣二州刺史。李士真向朱滔请求援助，朱滔怀着不可告人的阴谋派遣大将李济时带领三千人开往德州，并宣称帮助李士真防守德州，同时传召李士真至深州商讨军事。李士真刚到就被朱滔扣押，同时李济时奉朱滔之命接管德州。

德宗派遣中使征调卢龙、恒冀、易定兵一万人，以讨伐魏州田悦。王武俊不接受诏命，并把朝廷的使者抓起来送给了朱滔。朱滔鼓动将士们说：“对于将士中立下功劳的人，我都上奏朝廷以求给他们讨得官职勋位。然而，许多将士还没有满足。现在我准备与诸位整饬军装，一起开往魏州，打败马燧，使各位过称心如意的生活，怎么样？”

众人都没有应声。朱滔问了三次，一些将官们才说：“幽州的将士随着安禄山、史思明反叛南进的没一个得以生还，丢下的妻儿老小至今仍悲痛不已。况且太尉、司徒两位大人蒙朝廷恩宠，而将士也各自接受官职勋位，我们愿意姑且保住目前的状况，不敢再有侥幸的希图。”朱滔无言以对。后来朱滔将几十名不听命令的将官全杀掉，同时抚慰了士兵们。

康日知听到朱滔的策谋，便告诉了马燧，马燧上奏朝廷。德宗心想，在打魏州的这个节骨眼上，还发生了王武俊叛乱，朝廷实在无力制服朱滔。

初十，赐爵朱滔为通义郡王，指望以此稳住朱滔。然而，朱滔反心已定。他在赵州设立分军营，以便进逼康日知，又将深州交给王巨源。王武俊也在把他的儿子王士真任命为恒、冀、深三州留后以后，带领兵马包围赵州。

涿州刺史刘怦得知朱滔想救助田悦，就写信劝告他说：“现在你在昌平县的故乡，朝廷为你而改称太尉乡、司徒里，这也算是大丈夫不朽的声誉了。只要您忠于朝廷，事无不成。我暗中想过，近年以来，好大喜功，不管成败，而最终导致家破人亡，安禄山和史思明就是明证。我愧为你的近亲，如果是沉默不对你讲，是我辜负了你的器重和知遇。还望司徒三思，以免追悔莫及。”朱滔虽然不肯采纳刘怦的进言，却也嘉许他能尽忠心，相信他的为人。

朱滔要起兵，还是担心张孝忠坏他的好事，因而再次派遣牙官蔡雄前去说服张孝忠。张孝忠说：“当年朱司徒打幽州时，曾派人跟我说：‘李惟岳辜负朝廷厚望，是逆贼一个。’并告诉我归顺朝廷便是忠臣。我生性耿直，接受了司徒的指教。可如今我已是忠臣，怎能去为虎作伥呢？况且，我和王武俊都出自夷人部落，深知王武俊是个翻云覆雨的小人。请司徒别忘了我的话，将来会有用的。”蔡雄还想用花言巧语劝说孝忠，惹恼了张孝忠，张一怒之下就要抓蔡到京城。蔡雄畏惧，便逃回去了。朱滔只好命刘怦守住要害之地，以防备张孝忠。张孝忠也砺兵整城，虽然身处群狼之中，但是无人能够让他屈服。

朱滔率领步兵、骑兵两万五千人从深州出发，来到束鹿。清晨要出发时，还没吹完号角，就听得士兵大乱，放声喊叫：“皇上命令司徒回幽州去，为何违背敕令南下援救田悦！”朱滔听了大惊，吓得赶紧躲进了驿舍的后堂。蔡雄和兵马使宗顼等人对士兵诈称：“请大家静听司徒传朝廷下来的命令。”大家稍微安静了一些，蔡雄又说：“还在司徒未出兵时，皇上就降下诏令，说诸将凡是能够攻得李惟岳的州县的，便可拥有这些州县。司徒想着幽州不产丝锦，因而才带大家出战，攻取深州，希望得到那里的丝锦，来宽解你们完纳赋敛的负担。谁料朝廷不讲信用，又让康日知占有了深州。还有，朝廷赏给你们的每人十匹犒劳绢刚运到魏州西部边境，便都被马仆射夺走。司徒不出范阳，即已富甲一方，而此次南行只是为你们，而不是为自己准备啊。你们不愿南征，就回北方好了，干嘛非要违背军法胡闹呢？”

众人听了蔡雄这一席话，不知怎么办才好，便说：“皇上的敕使为何不能保护好士兵们的奖品！”于是进入敕使院，将敕使撕裂而死。然后，众士兵又喊道：“我们虽然已经知道司徒此次南行是为士兵着想，但是我们最好还是奉旨返回本镇。”蔡雄说：“既然如此，你们先回各自的部伍，明早再前往深州，等休整几天后再回本镇。”大家便平静下来。朱滔随即领军开往深州，密令诸将查办带头闹事的人，查到二百余人，悉数杀掉，剩下的士兵们都吓得两腿发抖。于是朱滔这才率军南下，将士们也无一敢去阻拦。朱滔占领了宁晋，留驻在那里等待王武俊。王武俊也率一万五千步兵骑兵，先取元氏，及后东奔宁晋。

（8）刮富商钱

还在王武俊刚杀了李惟岳时，曾派遣判官孟华入朝觐见皇上。孟华秉性忠厚耿直，才华出众，谋略过人，陈词意气昂然。德宗见此大喜，升他做恒冀团练副使。适逢王武俊与朱滔图谋叛离朝廷，德宗急忙派遣孟华回去传达圣旨。当孟华赶到恒州时，王武俊的部队早已出发了。孟华规劝王武俊说：“圣上对大夫寄予厚望，倘若能够竭尽忠义，还怕不会得到高官厚禄吗？况且康日知很快就会被派到别的军镇任职，深州、赵州最终肯定会属于大夫，何苦骤然间将自己置身于叛逆之列呢！万一失败可追悔莫及呀！”孟华曾做李宝臣的幕府，由于为人正直，已经被同僚所嫉妒。至此，孟华当了恒冀团练副使，同僚们更是忌恨得咬牙切齿，他们向王武俊进谗言说：“孟华把军中的隐私上奏给皇帝，请求作为内应，因此才得以越级升官，这将严重危害大夫的事业啊，您一定要小心他。”王武俊认为孟华是自己的老部下，不忍杀害他，就将他革了职，赶回家中。

田悦想到会有援军来支持自己，就先派部将庚率大军一万，在城西御河上与马燧大战，结果大败。

当时，两河地区正在用兵打仗，每月消耗钱财一百余万缗，国家已不堪重负。这时太常博士韦都宾、陈京建议说：“财利都聚集在富商手中，请征用富商的钱财。对于收入超过一万缗的富商，把他万缗以外的钱财征借给政府使用，并且用作军费。算来只不过要向全国一两千个商人征借此钱，而国家好几年的军费就有了。”德宗准奏，十二日德宗颁诏向商人征借用钱，命令度支条陈奏上。判度支杜佑奉命狠刮长安大商人的财货，只要自己觉得他们不真实报财产，便加以鞭笞棒打，人们经受不住痛楚，有的自缢而死，使得长安城内愁云笼罩，人们感觉就像被强盗洗劫了一样。朝廷所得到的钱算来也只有八十余万缗。朝廷又打起了当铺利钱的主意。凡是存有钱帛粟麦的人，全被征借四分之一，百姓为此而举行罢市，数以万计的人们拦住宰相的轿子诉说苦衷。一开始，卢杞还劝慰这些罢市的人，但是眼看着百姓怒涛汹涌，卢杞吓得赶紧绕道而跑。加上向商人征借所得，算起来也才只得到两百万缗，可是百姓早就被榨干了。

二十二日，昭义节度副使、磁州刺史卢玄卿被任命为州刺史，并兼任魏博招讨副使。

当初，李抱真担任泽潞节度使，马燧统辖着河阳三城。李抱真想把怀州刺史杨杀掉，却不料杨跑到马燧军营，并被马燧收留，而且马燧上奏宣称杨无辜，惹得李抱真恼羞成怒。及至李抱真与马燧共同讨伐田悦时，两人有好几次因事相互埋怨、指责。后来二人之间的怨恨逐渐加深，又发展到了互不见面的地步。所以，讨伐军也各自停滞不前，过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战果。德宗多次派中使为二人和解。及至王武俊进逼赵州，李抱真却命自己的两千名部下到邢州去戍守，这惹得马燧大为恼火，他说：“残敌尚未铲除，应当一同努力，而李抱真竟然分兵去防守自己的地盘！”并一怒之下要带兵撤回自己的老巢河阳。李晟劝说马燧道：“李尚书因邢州与赵州接壤，分兵防守邢州，诚然没有害处。可如今将军一下子领军后撤，别人会怎么说你呢？”说得马燧心服口服，便一人骑马到李抱真的营垒，相互消除了怨恨，重新交好。恰巧州刺史想要回京城，已出了州。于是马燧便做顺水之情，上奏请求让李抱真管辖州，请任命卢玄卿为刺史，兼任魏博招讨的副职。李晟军原来归李抱真管辖，现在李抱真又上奏让马燧也可管辖李晟军，达到了密切二人关系的目的。德宗一一照办。

当初，卢龙节度使行军司马蔡廷玉厌恶判官郑云逵，就向朝廷上奏，让朝廷把他贬到莫州做参军。郑云逵的妻子是朱滔的女儿，朱滔也上奏朝廷，又让郑云逵做自己的掌书记。郑云逵绞尽脑汁网罗蔡廷玉的罪名想要陷害他。蔡廷玉又与检校大理少卿朱体微对朱说：“朱滔在幽州，办事大多独断专行，根本不像一个长者，不是掌兵权的料。”朱滔得知此事，极为恼怒，几次写信给朱，要他干掉这两个人，但朱没有答应。于是朱氏兄弟便开始不和。及至朱滔抗拒朝命，德宗准备把罪名推给蔡廷玉等人，以便取悦朱滔。于是把蔡廷玉贬为柳州司马，把朱体微贬为万州南浦尉。

（9）卢杞倾轧异己

朱滔派人将蜡封的书信藏到发髻中想要送给朱，以求和朱共同举兵。不料书信被马燧缴获，他将书信连同送信的使者送往长安，朱并不知道此事。德宗传令驿站，要征召朱从凤翔回到长安。朱一到，德宗便将蜡封的书信和送信的使者给朱看，朱见了大为惊恐，赶紧跪下叩头请罪。德宗说：“你们二人相距千里，当初并非共同策谋，寡人不会怪罪于你的。”因而将朱留在长安的私人宅第，颁赐给他名园、肥田、彩锦、金银等甚为丰厚，想要把他稳住，并且保留他所担任的幽州、卢龙节度使和太尉、中书令等职衔。

德宗因朱的幽州兵还在凤翔屯扎，便想到用朝廷重臣来代替朱率领这支军队。卢杞嫉妒张镒忠厚耿直，为皇上所器重，就企图把他挤出朝廷，使自己得以独自总揽朝政，便对德宗说：“朱一向是一个名声地位尊崇的人，而且凤翔将校的职品这么高，非宰相或朝廷重臣是无法镇服并安抚幽州军的，我请求担任此职。”德宗低着头，还没有开口，卢杞又说：“陛下要是嫌我丑，不能镇服三军，那您就另请高明吧。”德宗于是望着张镒说：“文武全才，声望见重于朝野内外的，你是第一个啊。”张镒明知自己已经被卢杞排挤了，但又自觉无法推脱，只好叩头谢恩，接受任命。于是，德宗任命张镒兼任凤翔尹、陇右节度使等职。

起初，卢杞与御史大夫严郢共同罗织罪名陷害杨炎与赵惠伯，杨炎一死，卢杞又把矛头指向了严郢。恰巧碰上蔡廷玉等人被贬，殿中侍御史郑詹错把押送蔡廷玉等人的文书符信递送到了昭应。当时蔡廷玉等人已到蓝田，又奉命令向东拐，继续前进。蔡廷玉等人认为要被押送给朱滔，于是在走到灵宝西面时，就跳进黄河自尽了。德宗听到此事，感到惊诧，于是卢杞奏称：“朱这时肯定怀疑这是皇上您的主意，请派遣三司使审查郑詹。”卢杞又说：“御史所办的事情，必定要向大夫禀告，应该把御史大夫严郢与郑詹一起重办。”案情尚未判定，三十日，卢杞又奏，在京兆府将郑詹杖打而死，贬严郢为费州刺史。严郢在贬所死去。

德宗初即位时，崔甫担任宰相，办事务必推崇宽大，所以那时朝廷声名很好，百姓都觉得有贞观遗风。及至卢杞担任宰相，他知道德宗生性多疑，因而就捕风捉影地挑拨群臣关系，并开始劝说德宗以严厉苛刻驾驭臣下，使得大臣和百姓都非常失望。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上奏，请求朝廷增收本道20的税钱。五月初四，朝廷下诏对其余各道也增收税钱，一概以淮南为准，将每斗盐的价钱一律增加一百钱。

朱滔和王武俊从宁晋南下援救魏州。于是，德宗于初九诏令朔方节度使李怀光率领朔方军和神策军步兵骑兵一万五千人，向东讨伐田悦和援助田悦的朱滔等人。当朱滔军队开到魏州时，朱滔的掌书记郑云逵，参谋田景仙叛离朱滔，投降了朝廷。

十五日，德宗加任河东节度使马燧同平章事。

二十九日，朝廷在定州设置义武军节主使，并规定管辖易、定、沧三州。

张光晟诛杀突董时，德宗就打算断绝与回纥的关系，并下诏让源休做遣回纥使节。过了很久，德宗又派遣源休护送突董以及翳密施与大小梅录等四人的遗体返回回纥。回纥可汗派遣他的宰相颉子斯迦等人迎接源休。颉子斯迦在宽大的帐子里坐着，却让源休等人在帐前的雪地里站着，并责问诛杀突董的情况，而且多次计划杀掉源休等，同时提供的待遇也非常微薄，一直滞留了五十余日，才让他们归国。可汗让人对源休说：“回纥民众无不想将你们杀掉，借以抵偿旧日的怨仇，我却没这样想。你国已经杀了突董等人，我再杀了你们，这样以血洗血就更加污浊了！现在我以水洗血，不也是很好吗！不过唐朝欠我的一百八十万匹锦绢帛的马价，可早该还我们了。”回纥可汗派遣他的散支将军康赤心随同源休入朝觐见，而源休直到回朝也没见到可汗。康赤心随源休到达长安，朝廷下诏命令以帛十万匹、金银十万两作为马价偿还给回纥。由于源休口才甚好，卢杞唯恐他见了皇上而得到宠幸，趁着他未到长安，就忙不叠地让他做了光禄卿。

（10）结盟称王

朱滔与王武俊的军队来到魏州时，田悦备办了牛肉与酒食出来迎接，同时魏州军民也欢天喜地。朱滔驻扎在惬山。这一天，李怀光的军队也到达此地，马燧等人以盛大的军容迎接李怀光。朱滔以为要袭击自己，连忙在营外列阵。李怀光有勇无谋，想要趁朱滔立足未稳就去打他。马燧请他暂且让将士休息一下，待看出破绽，再动不迟。李怀光说：“机不可失。如果让他们站稳了脚跟，就不好对付了。”于是李怀光便在惬山西南向朱滔发起攻击，杀步兵一千余人，打得朱滔军四处逃散。李怀光勒住马缰，观看局势，面有喜色。正当官兵涌进朱滔军营抢金银财宝时，王武俊率领两千骑兵冲击李怀光军，官兵被拦腰截断，而同时朱滔又率大军蜂捅而至，把官军杀得大败，被挤进永济渠淹死的官军数不胜数。兵士互相践踏，尸体堆积如山，河水甚至为之断流。马燧等人只好各自收兵，各保营垒。

同一天黄昏，朱滔命人把堤坝筑在永济渠上，把永济渠水导入王莽故河，断绝了官军的粮道与归路，到第二天时积水已有三尺多深。马燧畏惧，派遣使者用谦卑的辞句向朱滔道歉，恳请他放自己和各位节度使回本道，并向德宗上奏，请求将河北事务由朱滔负责。朱滔准备应允来使，王武俊不想答应，但朱滔不听。

秋季，七月，马燧与诸军淌过水向西而行，退抵魏县，在那里驻军。于是朱滔向王武俊认错，王武俊却由此恨朱滔。几天之后，朱滔等人也在魏县东南率兵驻扎，和官军隔着一条河相互对抗。李纳向朱滔求援，朱滔于是派魏博兵马使信都承庆前去支援。李纳攻打宋州，久攻不下，便派遣兵马使李克信和李钦遥戍守濮阳和南华，以抗击刘洽。

二十二日，德宗让淮宁节度使李希烈兼任平卢、淄青、兖郓、登莱、齐州节度使，率兵征讨李纳。又让河东节度使马燧兼任魏博、澶相节度使，还加封朔方、节度使李怀光以同平章事职。

神策行营招讨使李晟上奏请求自带兵马北伐以解赵州之围，并与张孝忠共同分兵出击，谋取范阳，德宗准奏。李晟由魏州率兵北进赵州，王士真撤围而去。李晟在赵州停留了三天，便与张孝忠合兵向北进驻恒州。

卢杞执掌朝政，知道德宗必定还要选立宰相，他害怕新相会对自己□□不利，便趁机举荐吏部侍郎关播，说他儒雅忠厚做宰相定可整肃风俗。于是，德宗任命关播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德宗曾经和宰相议论政事，关播对某些事持有异议，起身想说，卢杞以目示意，他也就把话咽了回去。回到中书以后，卢杞对关播说：“由于你端庄忠厚，不多说话，我才举荐你做宰相，刚才你怎么要开口讲话呢！”关播自此明哲保身，不再多说。

十一月初一，德宗加封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加封为同平章事。

田悦感激朱滔援救之恩，便和王武俊商议尊奉朱滔为谋主，以臣属之礼侍奉他。朱滔谦让地说：“惬山获胜，都是大夫二哥出的力气，我怎敢贪功呢！”于是幽州判官李子千、恒冀判官郑濡等人共同商议说：“那您几位何不与郑州李纳大人都自立为王，但不改年号，就像昔年的诸侯尊奉周王室为正朔一样，把坛场筑起来，结成同盟，倘若谁敢不履行盟约，大家就一起讨伐他。如果不这样做，大家永远是叛臣，而且无君主可侍奉。对朝廷用兵既没有名义，将士有功也没有官职爵位作为奖赏，将士们也会觉得没什么奔头。”朱滔、田悦、王武俊三人都觉得很对。于是，朱滔自称冀王，田悦自称魏王，王武俊自称赵王，同时，三人还奉李纳做齐王。

这一天，朱滔等人在军营中建起坛场，祭天即位。朱滔担任盟主，自称“孤”。王武俊、田悦、李纳自称“寡人”。四人还把自己居住的堂舍称为“殿”，对事情的处置称作令，众部下上书称作笺。另外四人还称自己的夫人为妃，长子为世子。四人各自把所管理的州改为府，设置留守兼元帅，并转托军政大事给他们管理。又设置东西两曹，以与中央的中书省和门下省相对应；设置左右内史，来比附侍中和中书令。其余官职除了名称之外，各自模仿朝廷的建制。

王武俊任孟华为司礼尚书，孟华坚决不肯高就，吐血而亡。王武俊任命兵马使卫常宁为内史监，将军中事务委托给他。卫常宁想设计把王武俊杀掉，却被王武俊腰斩。王武俊派遣属下将领张终葵侵犯赵州，被康日知出击斩杀。

兴元元年（公元784年）正月，面对难局的唐德宗下罪己诏书，表示自己应对四镇连兵的局面负责。为了设法使河北四镇结束与朝廷对抗，于是德宗分别采取措施分化王武俊等人。

四镇之间终于由于各自利益冲突而出现裂痕，王武俊、田悦、李纳等相继取消王号，只有朱滔不肯示弱，继续称王。于是朝廷下诏命王武俊讨伐朱滔，朱滔被打败后死去，四镇连兵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