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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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四镇连兵

建中三年（公元782年）十一月，朱滔、田悦、王武俊、李纳结盟称王，成连兵之势。

安禄山、史思明死后，安史部下纷纷降唐。由于唐政府无力彻底平乱，就把当地的官位让给了归降的人中比较有实力的人，这就造成许多安史旧部一跃成了朝廷正式任命的节度使。河北地区是安史发动叛乱的老巢，节度使多为安史旧部。他们在动乱时，已经知道手中把持军事力量才可以维护自己现有的地位。因此，一开始他们就把所辖军镇搞成私人势力的据点，拥兵自重。这些藩镇不仅有自己的军队，而且自行任命地方官吏，自收赋税，自立法规，朝廷对他们也没有办法。

（1）淮西军乱

在宗法制下，藩镇节度使一职是世袭的。而一旦地方长官由世袭形成，唐朝中央的统治无论是在形式上，还是在实质上，在这个地方都已经失去意义了。这些藩镇其实已是国中之国，而节度使就是藩镇的皇帝。

中央政府力量有限，代宗一朝对藩镇采取掩耳盗铃般的姑息纵容态度。大历十四年（公元779年）二月，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病死。在他的子辈中，侄子田悦最有能力，田承嗣生前留下遗言，要田悦主持军府。二月十三日，朝廷根据田承嗣的要求，任命田悦为魏博留后。

淮西节度使李忠臣贪得无厌，残忍无比，而且喜好女色，他手下将领和官吏如果家中有长相不错的妻子或女儿几乎都被他强迫□□了，他将军政事务全都委托妹夫节度副使张惠光掌管。张惠光专权行事，专横跋扈，军州深受其苦。李忠臣又让张惠光的儿子担任牙将，他的残暴专横，胜过他父亲。大家十分信服李忠臣的族侄左厢都虞侯李希烈。李希烈凭借众人的怨愤心情，于三月初六，与大将丁等人杀掉张惠光父子，赶走了李忠臣。李忠臣自己一个人逃到了京城。代宗由于他有功劳，让他留在京师担任检校司空、同平章事，又任命李希烈为蔡州刺史、淮西留后。代宗让永平节度使李勉兼任汴州刺史，增加汴州、颍州，让他管辖，并且办公地挪到汴州。五月十九日，李希烈作了淮西节度使。后来淮西镇改名为淮宁镇。

德宗建中二年（公元781年）春季，正月初九，成德节度使李宝臣去世。他的儿子行军司马李惟岳即将接受军府主帅的位子，因为李惟岳还很年轻，懦弱无能，李宝臣便事先杀了难以辖制的部下将领深州刺史张献诚等人，甚至有十余人同一天被杀。易州刺史张孝忠在李宝臣传召他时，由于害怕惨遭毒手而不愿意去见他。李宝臣又让他的弟弟张孝节去传唤他。张孝忠让张孝节转告李宝臣说：“我们究竟犯了什么罪，却遭到连续迫害！我张孝忠怕死，既不敢前去，也不敢叛乱，我现在的心理就和你当初不肯入朝做官时差不多，你应该可以体会到。”张孝节哭着说：“若这样，我肯定死了。”张孝忠说：“如果前去，你我便会一齐丧命，有我在这儿，李宝臣一定不敢杀你。”于是张孝节回到成德，李宝臣也没有因为事情没有办成而怪罪他。兵马使王武俊官职低微，但是作战勇敢，因此李宝臣特别亲近爱护他，还把女儿嫁给他的儿子王士真，王士真又拉拢李宝臣身边的人。因此，只有会做事的张孝忠还有和李宝臣关系不一般的王武俊才得以保全了性命。

李宝臣去世时，孔目官胡震与家仆王他奴建议李惟岳隐瞒丧事二十多天，并假冒李宝臣的名义上书给皇上，请求皇上允许让李惟岳世袭李宝臣的职务担任节度使。德宗没有答应，派遣给事中汲县人班宏前往问候李宝臣的病情，并且进行开导。李惟岳用丰厚的礼物贿赂班宏，班宏坚决推辞，上报朝廷。李惟岳于是为李宝臣发丧，自称留后，让将领佐吏连名上奏，请求皇上能够颁发给他代表节度使职位的旌节，德宗又没有允许。

起初，李宝臣与李正己、田承嗣、梁崇义颇为交好，约定将所管辖的土地传给子孙后代。因此，田承嗣死前，请求朝廷将节度使的旌节授给田悦；由于李宝臣竭力向朝廷请求，代宗才听从了他的意见。田悦最初袭任节度使时，对待朝廷的礼节很是恭谦，河东节度使马燧上表说田悦肯定会叛乱，请朝廷预先作好防范。至此，由于德宗准备革除以前政治上的弊病，因此一直没有答应田悦多次为李惟岳请求继任的建议。有人劝谏说：“李惟岳已经据有父业，如果不答应他，肯定会有叛乱的。”德宗说：“叛贼哪有作乱的资格，这全是借我的财富和名声，才招兵买马啊。以前朝廷顺着他们的性子纵容他们的事太多了，但是变乱还是未能杜绝。这说明爵位的任命不但未止息变乱，反而助长变乱。李惟岳如要叛乱，任命或不任命都没什么用。”德宗到底还是没有应允。于是，田悦和李正己各自派遣使者到李惟岳那里，偷偷地策划带领军队抵抗朝廷的命令。

魏博节度副使田庭对田悦说：“你凭借着伯父留下的基业，侍奉朝廷，享受朝廷恩惠，不是挺好吗！为什么无端地与成德、淄青一起去做叛乱的事呢！你看战事兴起以来，叛逆变乱的人有谁能够有好下场的呢？如果你定要按自己想法做，那先杀了我，不要让我看见田氏的灭族之祸。”于是他自称有病，闭门不出。田悦亲自前去向田庭道歉，田庭关上家门，不愿见他。田庭最后忧郁而终。

成德判官邵真听到李惟岳的图谋，流着泪劝告说：“先公深受国家的厚恩，大夫您在丧期准备反叛，这样做太不对了。”邵真劝说李惟岳将李正己的使者抓起来，押向京城，而且请求讨伐李正己。他说：“这样做，朝廷会赞赏大夫的忠心，或许还能得到节度使的职位。”李惟岳认为邵真说得对，便让邵真起草奏书。长史毕华说：“先公和成德、淄青有二十多年的交情，怎么能一下子舍弃他们不顾呢！即使抓住二镇使者，朝廷也未必相信你，如果李正己突然袭击我们，我们没有援助，那可怎么办。”李惟岳又接受了毕华的主张。

前定州刺史谷从政是李惟岳的舅父，他读书很多，又有胆识和谋略，王武俊等人对他都很敬畏。由于遭李宝臣猜疑，谷从政便闭门称病。李惟岳也猜忌他，有事不肯和他商量。李惟岳整日与胡震、王他奴等人密谋，多发放钱财布帛，取悦将士。谷从政去见李惟岳说：“当今国内没有事端，从京城来的人全都说皇上仁达聪颖，英武果决，立下了要再次建立太平盛世的志愿，非常不愿意让方镇的子孙们霸占一方。你现在头一个违抗诏命，皇上定然派遣大军前来征讨你。你的将士受了犒赏，虽说会为你尽力死战，如果一战不能取胜，那时人们各顾各的，都会背叛你。通达权变的大将，乘你危难之际，找到适当时机，将你捉住而自己立功。而且，先公所杀死的有很高职务的大将，几乎上百人了，在你处于低谷之时，死者子弟中要报仇的，不知道有多少。再者，先公和幽州结下了嫌隙，朱滔兄弟一向仇视我们，如果叛乱，皇上准会任命他们为将领征讨我们。朱滔与我们之间近得连夜间敲打木梆报时的声音都可以相互听到，一旦朱滔接受朝廷的命令，片刻就来，兵势强盛，你又怎么抵挡呢！过去，田承嗣跟随安禄山、安庆绪、史思明、史朝义父子一同造反，身经百战，凶猛剽悍，闻名天下，违抗皇帝诏命，发起战乱，自认为无敌。及至卢子期被擒获，吴希光归顺国家以后，田承嗣却只好对天而泣，不知将自身安放何处了。都是因为先公没有向他进军，而且还为他求情，先帝宽厚仁德，把他给赦免了，田承嗣才得以没有被诛杀呀，若不如此，田氏还能延续香火吗！何况你生长在富贵之家，年轻幼稚，没有经历过危险，却听信左右的话，准备学田承嗣的做法！为你打算，你不如在将佐面前辞去职务，让李惟诚代理掌管军府，你亲自入朝觐见皇上，请求留下来侍奉皇上，同时也说明让李惟诚暂且留下来代理掌管军府之事，对他的加恩任命取决于皇上意志。皇上一定喜欢你，你即使得不到高位，也不会失去现有爵位，消除隐患，否则大祸要临头了。我也知道你向来对我很是猜疑，但是因你我有甥舅之情，事情又很急迫，不能不说了！”李惟岳听到谷从政所说的话正好指出了其中要害的地方，于是更加讨厌他。谷从政于是再次回到家中，称病不出。李惟诚是李惟岳异母庶兄，他谦逊仁厚，手不释卷，而且深得人心，他的同母妹做了李正己的儿媳妇。当日，李惟岳将李惟诚送到李正己那里，李正己叫李惟诚恢复姓张，于是他便在淄青做官了。李惟岳把王他奴派到谷从政家里监视他的活动，于是谷从政吞服毒药自杀了。在临终之时，谷从政说：“我并不怕死，只是为张氏今日就要遭到灭顶之灾而悲伤。”

（2）连兵拒命

刘文喜死去，李正己、田悦等人都深感不安；刘晏死去，李正己等人更加害怕。他们在一起议论：“我们这些人的罪恶，怎能够和刘晏相比呢？”正赶上汴州因城内狭窄，需要加长城墙，有谣言传出：“皇上打算向东开拓封疆了，所以才修筑汴州城。”李正己害怕了，发兵一万人，屯驻曹州。田悦也开始修筑城池，聚合人马，作防御的准备，和梁崇义、李惟岳遥相呼应，互为援助，搅得河南文人百姓骚动，十分不安宁。

永平军原来管着汴、宋、滑、亳、陈、颍、泗一共有七个州，十七日，朝廷把宋、亳、颍三州从永平军中分了出来，另外设了一个节度使，让宋州刺史刘洽任了这个职务。将泗州隶属于淮南，又任命东都留守路嗣恭为怀、郑、汝、陕四州及河阳三城节度使。十余天后，朝中又任命了永平节度使李勉总辖路嗣恭和刘洽统率的二道，再把郑州分出属他管辖，让他选任曾做过将官的人任刺史，以预防李正己等人的叛乱。

虽然梁崇义已经和李正己等人勾结，但是由于他的军队少、势力小，所以他对朝廷的礼节也是最恭谦的。有人劝他到朝廷中去做官，梁崇义说：“来公为国家立下了大功，上元年间却遭到宦官的诋毁，因此迟迟不应召入朝。等代宗继位之后，来公不等车马准备完毕，就急着去朝见新皇帝，结果不能避免灭族之祸。我多年来与朝廷产生很多怨恨，怎么能再到朝廷去呢！”淮宁节度使李希烈多次请求讨伐梁崇义，梁崇义害怕，更加扩充军队和装备。流人郭昔告诉朝廷说梁崇义准备叛乱，梁崇义听闻此事，忙向朝廷请罪。德宗为此杖责郭昔，将他流放远方，还让金部员外郎李舟至襄州宣布圣旨，使梁安心。刘文喜曾经把奉命出使到他那儿给他解释利害关系的李舟给软禁起来。适逢部下杀了刘文喜，投降朝廷，各道专横跋扈的将帅听说了，都说李舟勇武无敌，能攻城掠地。李舟来到襄州，梁崇义讨厌他。李舟又规劝梁崇义入朝，讲话坦率而切中要害，梁崇义越发不高兴。及至派遣使者安抚各道的时候，李舟再次来到襄州，梁崇义将李舟拒于境外，不肯招待，并且奏明朝廷说：“军队之中对他遍布疑虑恐惧，请朝中改派别的使者。”那时候，两河的各藩镇正在猜疑朝廷的举动，德宗于是准备显示朝廷的恩典信义，以使他们放心。夏四月初二，德宗加封梁崇义同平章事，他的妻子儿女也全部给以封赏，并赐给铁券，派遣御史张著带着皇帝的手诏征召他，还任命他的副将蔺杲为邓州刺史。

五月初八，由于战争爆发，朝廷把商业税增加到十税一。

田悦终于与李正己、李惟岳商定，联合三镇兵马，抗拒朝廷，派遣兵马使孟带领步骑兵共五千人，向北救援李惟岳。薛嵩死去时，田承嗣私下占领了州和相州，朝廷只得到邢州与磁州以及临县。田悦打算依凭山势划分边境，于是说：“邢州与磁州就像棋盘中的两个眼，在我的腹中，必须要攻取。”于是，田悦派遣兵马使康带领八千人包围刑州，派遣别将杨朝光带领五千人在邯郸的西北边，筑起栅拦，用来阻防昭义的救兵，田悦则亲自带兵数万人，包围临县。邢州刺史李共、临将领张坚守城池，抵抗叛军。

贝州刺史邢曹俊原来是田承嗣的部将之一，他年岁已高，而且颇有计谋。但是田悦却偏偏宠信牙官扈，却疏远了邢曹俊。及至攻打临时，田悦将邢曹俊召来询问计策，邢曹俊说：“兵法上说，兵力比敌人多出十倍，才能包围敌人，比敌人多出五倍，才可以攻打敌人。你以反叛军队对抗朝廷，这形势就更不能用兵法上的话来解释了。现在军队在坚固的城池之下无所作为，粮食一光，士卒便会跑光，这真是自取其祸。不如在崞口安置士兵一万人，以便阻止西面的军队，河北二十四州便都归你所有了。”所有的将领们都憎恶邢曹俊说话与自己不一样，就一起诋毁他，最后田悦也没采用他的计策。

张著来到襄阳，梁崇义更加恐惧，让士兵列队迎接张著。蔺杲得到出任邓州刺史的诏书，一直不敢去赴任，于是骑快马去见梁崇义，去征询他的意见。梁崇义面对张著放声痛哭，但还是不肯接受诏命。张著只好回朝复命。

初六，德宗晋升李希烈爵位为南平郡王，加封汉南、汉北兵马招讨使，率领各路军队讨伐梁崇义。杨炎规劝说：“李希烈是董秦的养子，董秦非常亲近并且信任他，但是李希烈终究还是赶走了董秦，并窃取了他的职位。李希烈十分凶狠残暴，一点都不顾惜亲情。并且他为朝廷没有做过什么贡献，但是却非常嚣张、蛮横，不遵守国家法律，如果让他平定了梁崇义，将怎么驾驭他呢？”德宗不听杨炎的意见，杨炎坚持自己的意见，再三争辩，德宗对杨炎也更加厌恶了。

荆南牙门将幽州潞县人吴少诚带着攻取梁崇义的策略去请求李希烈，李希烈任命吴少诚为先锋。

那时，内自关中，西至蜀、汉，南达江、淮、闽、越，北到太原，各地都在调兵遣将，而李正己派兵守住徐州的甬桥和涡口，梁崇义屯襄阳，切断全部运输通道，大家心里都很害怕。江、淮的进奉船一千余艘，停泊在涡口而不敢前进。德宗任和州刺史张万福为濠州刺史。张万福飞快地赶到涡口，骑着马站在岸上，下令进奉的船只开始出发，淄青的将士都停在岸边望着，不敢轻举妄动。

因多日来连续降雨，李希烈不能前行，德宗很是不满。卢杞暗中对德宗说：“李希烈迟迟不进军，是由于杨炎的原因。陛下何必为了顾惜杨炎暂时的声誉，而耽误了建立不朽功业呢！不如暂时免除杨炎的相职，让李希烈高兴，事情平息以后再起用杨炎，这并没有什么危害。”德宗深表同意。初三，德宗任命杨炎为左仆射，免除知政事的职务，任命前永平节度使张镒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张镒是张齐丘的儿子，又将右仆射这个官职授给朔方节度使崔宁。

（3）马燧大破田悦兵

当时，田悦进攻临，经过几个月，不能攻克。临城中粮食要被吃光了，仓库的储备已经耗尽，伤亡士兵的人数很多。张将心爱的女儿打扮起来，让女儿出来拜见将士，他说：“大家坚持守卫临城，非常辛苦，然而我家里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让我把这个女儿卖掉，好筹措大家守城一天的费用吧！”众人都哭着说：“我们甘愿尽心竭力，不求有战功能得到奖赏。”李抱真向朝廷告急，德宗命令马燧带领步骑兵共两万人与李抱真讨伐田悦，还派遣李晟带领神策兵与二人共同行动，又下诏令幽州留后朱滔讨伐李惟岳。

马燧等人的军队还没有脱离险境时，先派遣使者带着书信去会见田悦，向他说了一些好话，田悦认为马燧害怕他，不再设置防备工事。马燧和李抱真两军会合共八万人，东下壶关，驻扎在邯郸，进攻田悦的支属部队，并且打败了他们。田悦正在猛攻临，想尽快攻下临，分出李惟岳五千人去援助杨朝光。第二天，马燧等人进攻杨朝光的营栅，田悦率领一万余人去援救。马燧让大将李自良等人在双冈抗拒田悦，命令他说：“如果田悦通过了双冈，我就一定先把你杀头处死。”李自良等人奋力激战，田悦的军队后退了。马燧推出烧着火的车辆焚烧杨朝光的栅栏，杀死杨朝光五千多敌军。过了五天，马燧等人进军临，田悦全军出动，全力迎战，经过了大约一百多次战斗，田悦的军队被打败了，而且被歼灭一万多人。田悦领兵连夜出逃，邢州也解围了。

当时，平卢节度使李正己已经去世，李正己的儿子李纳隐瞒了这一消息，自作主张，接管了平卢的军事事务。田悦向李纳和李惟岳求助，李纳派遣大将卫俊带兵一万人，李惟岳派兵三千人，去援救田悦。田悦聚集了逃散的士兵，大约有两万多人，田悦把他们安排驻扎在洹水。淄青军在田悦东边驻扎，成德军在田悦西边驻扎，首尾相顾。马燧率领各军进军到邺城驻扎，上奏请求让河阳兵前来援助，德宗颁诏命令河阳节度使李艽带兵和马燧会师。

（4）梁崇义败死

八月，李纳开始发丧，向皇上报告请求继承他父亲的职位，德宗没有同意。

梁崇义派兵攻打江陵，来到四望山，大败而归，于是收兵进入襄阳和邓州。李希烈带领军队沿汉水顺流而上，和各路兵马会合。梁崇义派遣将领翟晖、杜少诚在蛮水阻击，李希烈一直追击敌军到口，接连打败了敌军。翟晖、杜少诚二将请降，李希烈使二人带领部下首先进入襄阳，慰问城内军民。梁崇义关闭城门抗拒，守城的人打开城门，争先逃出城，无法阻挡。梁崇义和妻子投井自尽，二人的首级被送到京城。

范阳节度使朱滔打算前去征讨李惟岳，在莫州驻扎。张孝忠率领精兵八千守卫易州，朱滔派遣判官蔡雄劝告张孝忠说：“李惟岳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竟然敢不服从朝廷的命令。现在昭义、河东二军已经打败田悦，惟宁李仆射攻克襄阳，算来河南各军早晚要向北挺进，恒州、魏州的覆亡，那是指日可待的事。你如果带头献出易州，投降朝廷，那么，击败李惟岳的功劳便是由你开头的，这是你转危为安的好机会啊。”张孝忠觉得颇有道理，便派遣牙官程华至朱滔处，派遣录事参军董稹到朝廷去进献表章。朱滔又向皇上报告，举荐张孝忠，德宗甚是欣慰。九月初六，德宗任命张孝忠为成德节度使，命令李惟岳把死者送回京师，李惟岳根本不听从命令。张孝忠感激朱滔的恩德，为儿子张茂和娶朱滔女儿，两个人很是友好。

初七，德宗加封李希烈同平章事。

起初，李希烈请求征讨梁崇义，德宗经常向朝廷中的官员夸赞李希烈有忠心。黜陟使李承从淮西回朝，对德宗说：“李希烈肯定能立点微末之功，只怕有了功劳以后，目中无人，不尽为臣之道，还要烦劳朝廷再用刀兵罢了！”德宗认为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希烈攻下襄阳之后，便将襄阳据为己有，德宗这才想起李承的话。那时，李承担任河中尹，初九，德宗任命李承为山南节度使。德宗准备派禁兵护送他上任，李承要求自己一个人去山南东道赴任。李承来到襄阳时，李希烈把李承安置在客舍中，用各种办法威逼他，李承宁愿死也不屈从李希烈，于是李希烈把全州所有的物资都抢走了才离开。李承治理山南东道整整一年，军府才开始完备。李希烈将牙将留在襄州，看守劫掠的物品，因此，双方经常派使者互相交往。李承也派遣亲信臧叔雅往来于许州和蔡州，结交了李希烈的心腹周曾等人，并且拉拢他们，跟他们秘密地策划谋杀李希烈。

徐州刺史李洧是李正己的堂兄。李纳攻打宋州，彭城令太原人白季庚劝说李洧率领全州投降朝廷，李洧听从了他的建议，派遣摄巡官崔程带着表章返回朝廷，让他口头上奏皇上，而且禀告宰相，意思是：“徐州已经没有能力独自抵挡李纳，李洧请求担任徐、海、沂三州观察使，况且海、沂二州，现在都已被李纳占据。李洧与刺史王涉、马万通早有约定，如果能够得到朝廷的诏书，就一定能够打败李纳。”崔程来自外地，认为宰相都一样，于是先禀告张镒，张镒又转告了卢杞。卢杞对崔程不先向自己禀告非常生气，于是就不答应他的请求。二十三日，加封李洧为御史大夫，担任招谕使。

此前，李纳派遣将领王温会合魏博将领信都崇庆，一并攻打徐州，李洧派遣牙官温县人王智兴去朝廷报急。王智兴比较擅长赶路，不到五天，就到了朝廷。德宗命令李洧派出朔方兵五千人，让唐朝臣率领着他们，与刘洽、曲环、李澄共同救援徐州。当时，朔方军的物资装备都还没有准备好，而且他们的旗帜、服装也非常破旧，宣武人嗤笑朔方军说：“叫花子能够打败敌人吗！”唐朝臣用宣武人的话来激怒士兵，并且说：“都统下命令了，如果有谁先攻破了敌人的营垒，那么营垒里的物品就都是他的了。”士卒们全都忿忿不平，个个争先。

信都崇庆与王温攻打彭城二十天了，都没能攻下，请求李纳增加兵力。李纳派遣将领石隐金率领一万人救援他们，与刘洽等人在七里沟对峙。天黑后，刘洽带领军队往后稍微撤退了一点，朔方马军使杨朝晟对唐朝臣说：“你带着步兵靠着山，排列阵势，等待信都崇庆、王温二军的到来，我率领骑兵埋伏在山中的曲折之处。敌军看到你孤军深入，以为你势力微弱，一定会来攻打你部，我率领伏兵拦腰截断敌军，定能大败敌军。”唐朝臣听从了他的意见。信都崇庆等人果然率骑兵两千人，越过桥来，向西挺进，追赶官军。杨朝晟便发动伏军，从侧面进攻敌军。信都崇庆等人的军队被从中切断，狼狈逃窜，退至桥前，抵抗官军。其部下有些士兵争着过桥受到阻挡，便涉水过河，杨朝晟指着这些人说：“你们可以涉水过河，我们为什么不能！”于是杨朝晟涉水进击，据守桥头的敌军都败逃了。信都崇庆等人的军队全面溃逃，刘洽等人率兵追赶，歼敌八千人，淹死的人超过一半。朔方军悉数得到了敌军的辎重，装备自己的军队，于是对宣武人说：“我们叫花子立下的功劳，与你们宋州士兵立下的功劳相比，谁的多谁的少呀？”宣武人顿觉有愧。官军乘胜向北追击，来到徐州城下，魏博和淄青的军队解除了对徐州的包围，后退逃跑，江、淮漕运又开始畅通了。

十五日，德宗下令罢免了李惟岳，对招集部下投降的将领一一赦免并嘉奖。

李纳的部下密州刺史马万通于十二月请降，德宗于十三日任命他为密州刺史。

（5）田悦遁魏州

德宗加封马燧为魏博招讨使。

建中三年（公元782年）春季，正月，河阳节度使李领兵逼近卫州，田悦部下的守城将领任履虚假装投降，不久又开始叛乱。

马燧等人所率各军在漳水边驻扎。田悦派部将王光进在河边筑起半月形的城墙，用来防守长桥。马燧等人所率各军无法渡河，就用铁锁链将数百辆车连结在一起，装入盛满土的口袋，在长桥下游将水堵死，水势变浅，各军从而得以涉水而过。军中缺少粮食，而田悦等人坚守营垒，不肯出战。马燧命令各军只带十天的口粮，进军到仓口，与田悦隔着洹水驻扎下来。李抱真、李问马燧说：“我军供应短缺，却又孤军深入敌境，是什么道理？”马燧道：“粮食短缺更会激发将士速战速决，现在魏博、淄青、成德三镇军马互有照应，均不出敌，是要挫伤我军锐气，如果我军分兵出击敌军左右两冀，田悦必会相救，那样我军腹背受敌，必会损失惨重，所以我军进攻田悦，打敌人必防之处，如果敌军出击，定会被我们击败。”于是马燧搭起三座浮桥，越过洹水，每天都去骂阵，但田悦就是不出来。马燧让各军半夜起来进餐，私下发兵，沿着洹水直奔魏州，他下令说：“假如敌军来了，就停下来排阵与之周旋。”马燧留下一百骑兵在营中吹角击鼓，还准备柴草，握好火种，命他们等到各军全都出发以后，立即停止吹角打鼓，躲在一旁；等田悦军完全渡过洹水时，就把浮桥烧掉。各军行进了十里，田悦听见了，便率领淄青、成德步兵、骑兵共四万人，渡过桥梁，进攻敌人后方，并乘风放火，擂鼓助威，向前行军。马燧按兵不动，先铲除了军前百步之内的野草丛莽，将之作为战场，列好阵势，等待敌军，以逸待劳，并召集壮士五千余人，作为前锋。当田悦军马赶到时，火已熄灭，田悦军士气衰竭了，马燧便发兵进击，田悦军惨败。神策、昭义、河阳军稍稍退却，看见河东军获胜，回过头来再与敌军战斗，大败敌军。马燧军追上敌军时，田悦军混乱不堪，被赶到水中淹死的不计其数，共俘获三千多人，杀死两万多人，连绵三十里内，尸首遍地。

田悦收拾残兵一千余人逃往魏州。马燧与李抱真有过节，就把军队驻扎在平邑的佛寺中。田悦连夜来到魏州南郊，大将□□关闭城门，不让田悦开进，只等官军前来。过了很久，天快亮时，□□才打开城门，放田悦进城。田悦杀了□□，开始坚守城池。城中士兵不满数千，死者的亲戚在街上号哭不止。田悦很是忧惧，便手握佩刀，骑马立于府衙门外，把士兵百姓全部聚集起来，涕泪横流地说：“我不是有德有才之人，多亏了淄青、成德二位老人保举推荐，才能持守伯父的基业。现在两位老人已过世，他们的后人不能守住基业，我不敢忘记二位老丈的大恩，自不量力，不听朝廷命令，以至于到了这种地步，使你们也受连累，这全是我的过错啊。我家有老母，不能自杀，希望诸位用这把刀砍下我的脑袋，拿着出城，投降马燧，各自保取性命，享受富贵，不要和我一起受难！”说着便从马上跳到地上。将士们争着上前，扶着田悦说：“尚书举兵，是仁义之举，并不是只为了自己。胜败是兵家常事。我们世代蒙受厚恩，怎么忍心听这种话！我们愿意跟随尚书去浴血奋战。若不能取胜，也会赴死！”田悦说：“诸位不因我现在衰败而离开我，即使我死了，也不敢忘记诸位的大恩大德。”于是，田悦和诸将领各自剪下头发，约为兄弟，发誓同生共死，共赴劫难。田悦拿出仓库储存的全部物资与收敛富人的钱财，总共一百余万，用来犒赏士兵，大家开始安定下来。田悦又召回贝州刺史邢曹俊，让他整顿队伍，修理防城用的器具，军队的士气又一次集聚起来。

李纳在濮阳驻扎，被河南军攻击，逃回濮州，向魏州求救。田悦派遣军使符带领骑兵三百人救援。符的父亲符令奇对符说：“像安禄山、史思明这类反叛的人还活着吗？田悦还能长久吗？我老啦，你若能趁此机会摆脱田悦，投降朝廷，这也是你给我扬名于世了。”父子咬臂立誓分别。于是符与部下副将李瑶率领众人向马燧投降。田悦将符全家抓起来全杀了，一个不留，而符令奇在临死前还在破口大骂。李瑶的父亲李再春率博州投降，田悦的堂兄田昂率州投降，王光进率长桥投降。田悦入城十多天，马燧等人各军才来到魏州城下，攻打城池，但没能成功。

（6）李惟岳败死

十二日，李惟岳派兵与孟防守束鹿，朱滔与张孝忠将束鹿攻下后，进兵围困深州。李惟岳既担心又害怕，整日忧心忡忡，掌书记邵真又劝说李惟岳，让他私下上表，先遣弟李惟简入朝，然后杀掉诸将领中不服号令者，亲自入朝，让岳丈冀州刺史郑诜暂且代理节度使事务，等朝廷的任命。李惟简已经出发，孟知道了这一计谋，秘密派人告诉了田悦。田悦甚是不满，让衙官扈岌前往求见李惟岳，责备李惟岳说：“尚书起兵，正是要为大夫您请求节度使的名号，不是为自己。现在大夫却听从了邵真的话，派遣您的弟弟上表，将谋逆之名全都归于尚书，以求推脱罪责，尚书为什么对不起大夫以至于此呢！倘若能够为尚书杀掉邵真，那么尚书就像当初一样对待大夫，和您和好如初，不然，就与您绝交。”判官毕华对李惟岳说：“田尚书是由于大夫的缘故而落到这个地步的，大夫一旦背弃了他，就太不仁义了。并且，魏博和淄青兵精粮足，士气正盛，力量很是强大，事情还未明朗，怎么能背信弃义呢！”李惟岳本来没有主见，不能维持原先的打算，当着扈岌的面把邵真杀了，派出成德兵一万人，与孟一起包围束鹿。十二日，朱滔、张孝忠与魏博和成德军在束鹿城下交兵，李惟岳大败，烧了营房而逃。

兵马使王武俊被李惟岳的亲信诬陷，李惟岳既猜忌他，又钦佩他的才能，不忍心把他杀掉。在束鹿之战中，李惟岳让王武俊担任先锋，王武俊暗地里为自己打算说：“我若打败朱滔，李惟岳军便会重新崛起了，回去以后，他肯定要杀掉我。”因此王武俊在交战中不愿出力，便败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