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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台湾大学的闪问
答:我不相信那个地区有一群“捞尸为生”的船家,因为近年来显然没有发生赤壁大战和诺曼底登陆,没那么多尸体。
如果真有船家收了打捞费,也不奇怪。善恶义利本是交错并存的,不必“隐恶扬善”。
问:我和同学去上海,觉得那里人潮拥挤、步调紧张,而上海的朋友来台北,都很羡慕这里的民主、多元、方便、夜市、小吃、通宵书店、流行音乐……我们是应该在自己适应的地方谋发展,还是应该到竞争激烈的地方去磨炼?您对上海和台北都很熟悉,能提供这方面的建议吗?
答:你对上海的印象,是任何人初到一座陌生城市的共同感觉。上海朋友对台北朋友所说的那些“羡慕”,明显带有礼貌的成分。其实上海没有你感觉到的那么糟糕,而台北也没有你罗列的那么优秀。至少,上海有太多“寂寞梧桐深院”,例如我的台湾朋友登琨艳在沪东的掩荫院落,杨惠姗、张毅在沪西的畅朗府邸,都安静得自成日月。
从你的年龄和你提问的语气,我建议你更勇敢地摆脱对于熟悉生活的陶醉,去开拓生命的空间,当然未必是上海。开拓就是面对陌生,包括自己生命深处的陌生。
问:台湾也有孔庙,安静优雅,总能感受一种对圣人的缅怀。但近年去山东,“孔子热”延烧,到处闹哄哄,据说还要打造更豪华的纪念地,收费可能也更贵,您觉得这是一个好现象吗?
答:我听出了你的答案。但是,孔子早就不仅仅是学术文化界的现象,我们已经没有权利来设计他。历代皇帝祭孔,仪式宏大;普通民众朝圣,更喜欢热闹。与孔子几乎同时代的佛祖释迦牟尼,哲思多么深奥,但世间庙堂出现的却是密集的叩拜和香火。圣人塑造社会们几分,社会也塑造他几分。如果你不喜欢热闹,那么,你安静了,他也安静了。这就像你喜欢屈原,自可默默喜欢,不必嘲笑端午节赛龙舟的民众读不懂《离骚》。中国文人常常过于自命清高,我希望你们年轻人能够增加一点尼采描述过的酒神精神,在民众狂欢中醉步踉跄、融入人潮。
问:读深邃细腻的文学作品,总觉得简体字无法到位,您有同感吗?听说大陆也有人提出要逐渐恢复繁体字,有可能吗?
答:你的感觉,只是阅读习惯。我两种字体都读,没有同感。
简化汉字,包括简化字数、笔画、异形、异读、古读等很多方面,自魏晋南北朝以来代代都在做。现代的简化汉字运动,始于二十世纪初,比五四运动还早,三十年代出现过好几个简化方案,五十年代那一次,又包含着“扫除文盲”的急迫性。其实,很多简体字是历代草书中反复用过的,因此胡适之先生十分赞赏。
我不知道大陆有人提出恢复繁体字的理由是什么。这既要改变十几亿人的文化习惯,又要花费天文数字的资金,谁敢下这种命令?连终身只会写繁体字的毛也没有下过这种命令,他只是让自己的诗词印了一些繁体字版本送送老人而已。
文化走向
问:现在世界的文化潮流,是模糊“精英”和“通俗”的界限,又促动“全球”和“本土”、“后现代”和“后殖民”的竞争。请问余教授,文学应该如何在这些概念之间觅得定位?
答:很抱歉,这些界限和概念,都是强行切割出来的。文化最无聊的事,是为了讲课和论文,把一个个有机生命切割出很多碎块,再研究这些碎块之间的关系。其实你只要低头看看自己,万物皆备,百学可通,哪有什么界限?歌德说得好:“人类靠着聪明分割出很多的疆界,最后又用爱把它们全部推倒。”
文学不是在界限的夹缝里寻找定位的可怜角色,而是自由的精灵,无处不在。
问:在网络出现前,人类只有两件事平等:出生、死亡。现在有了第三件:网络。当今的人类,最大的区分是“数字化”和“非数字化”,您同意吗?
答:不同意。人类的最大区分,还是善良和邪恶。
问:台大学风自由,但是有一些漂亮女生频频在影视中亮相,也引来师长们的批判,认为这牵涉“公德”、“行为模式”和“社会期待”,您同意吗?
答:不同意。美丽是一种文化价值。欧洲文艺复兴这么伟大,仔细一看当时没有什么学术论文发表,只有几位画家和雕塑家呈现了人体的美好。
一所大学的女生频频亮相影视,证明她们各方面都广受观众欢迎,这是十分珍罕的事情。讨论她们该不该出来,十分可笑。请想一想,如果上海的某所大学一直在担忧学生都成了姚明、刘翔该怎么办,是不是有点儿滑稽?
问: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散文会不会像诗歌、小说、戏剧的花样翻新一样,蕴蓄着一种突破?
答:文学的优劣,无关新旧。文学的院子非常巨大,我希望同学们多在里边游览欣赏,并投入自己的几分劳动,而不要老想着破墙挖洞。文学和科学的区别,也在这里。
问:当今的散文中,常常出现虚构的内容,您赞成吗?
答:散文是内心的直接外化。一个人的内心很可能有梦幻、冥想、寓言、童话的成分,因此也有了虚构。请读中国散文之祖《庄子》。
问:在网络上看到,上海成立了“余秋雨大师工作室”。“大师”的尊称,在台湾也有,不知道有没有准确的定义,是近似于“桂冠”,还是近似于“爵位”?
答:“大师”的称号,最早还是台湾给我的。很多年前马英九先生主持我的演讲,一开头就当众称我为“大师级的文学家”,我很惭愧。但在大陆,这个称号很通俗,一般指三种人:第一种,路边算命卜卦的人;第二种,民间工艺大师,例如根雕大师、刺绣大师、紫砂壶大师……其实是对亲自动手的“大师傅”的美称;第三种,被追悼的亡故者,一个学者死了,称“国学大师”,一个画家死了,称“绘画大师”,依据的原则是“死者为大”。
上海市教育委员会以我的名义设立“大师工作室”,有一番苦衷。他们说,大学的理工科设立了很多高端研究所,但文化艺术没有。因此经过评选,设立了两个,除我之外,还有九十六岁的周小燕教授的“大师工作室”。在我的工作室挂牌那天,我对记者说:“一个人先做大人,后做老人,因此老高于大。我做了几十年老师,现在降老为大,不算什么。”
一句话问题
问:余教授,我们都非常喜欢您锐利、幽默的回答方式。知道您无心多涉世事,却有一种“一点就通”的痛快。我们准备了一些“一句话问题”,希望得到您的“一句话回答”,作为“闪问”的结束,可以吗?
答:试试吧,否则今天走不了。
问:中华文化几千年,量普及又最不与其他文化重复的精神价值是什么?
答:君子之道、礼仪之道、中庸之道。
问:与西方文化相比,中华文化最缺少的是什么?
答:公共意识、法制意识、实证意识。
问:近三十年,大陆在精神文化上最大的成果是什么?
答:普及了“以人为本、生命第一”的观念。
问:最大的隐忧是什么?
答:在“民意”旗号下的民粹主义泛滥。
问:现在的中国,您最乐观的领域是什么?
答: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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