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路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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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人多留几天而已，却没想到这却改变了冯琼的一生。

她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当时也没想太多，想着住两天而已，也没什么。虽然不知道我妈干嘛要我爸这么急着回去，但在平云县都住了那么些日子，想着一个人也没多大问题。可能知道过两天就能回家，高考的事也想明白了，我也不像前些日子那样一直留在屋里，偶尔也会到周围走走。呵，没想到就是这样却遇到了李大柱。这个人经常出现在我住的地方附近的食肆，第一次见到我就臭不要脸地贴上来自我介绍，嘴巴不干不净的，每次见到我除了对着我吹口哨，就是说些下流无耻的话。我以为他也就是个流氓，不理他就得了。哪知道……”

说道这里，冯琼忍不住紧紧咬着下唇，皱着眉头闭着眼压抑住那份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恨意。

忽然，却听到程方说：“我们还是先吃饭吧，冯小姐一定饿了，吃好了再慢慢说吧。”

冯琼略带惊讶地抬头看了程方一眼，知道程方是想缓解她的情绪，也领了他这份情。

三人也暂时停止了交谈，先吃完饭，才继续刚刚的话题。

刚才那种痛苦的情绪被打断，冯琼也恢复了平静，她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我吃完饭到街上散步，却不知道李大柱已经在后面尾随。刚开始我没发现被人跟踪，发现的时候已经马上往家里赶了，但最终还是没逃过李大柱的魔爪……他把我拖到一条黑漆漆的巷子的，把我死死地压在地上，一上来就狠狠地打了我几巴掌，然后把我的嘴巴捂住。我想反抗，但力气没他大，喊又喊不出来，还被他打得晕乎乎的……我记得的只有全身上下都像被撕裂一般的痛，还有他口中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冯琼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她双手紧紧捂住脸，仿佛要把这几年压抑的情绪全部哭出来。

程方和高志明也不知如何安慰冯琼，此时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倒不如让冯琼静静地哭一会儿。他们能想象得到女性在遇害时那种恐惧和绝望，那是一个多么摧毁人心理的过程。现在他们都只能听着，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作为警察，最无力也不过如此了。

他们是第一次听到一名女性亲口叙述这种受害过程，内心也都不禁感到心痛。虽然冯琼没有用过多语言去描述那个过程，但言语越少，反而越能让他们感受到当时那种绝望的心情。

冯琼哭了十来分钟，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她从手提包拿出纸巾，转过身慢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才转回来对程方和高志明表示了歉意。

冯琼喝了口水缓和了一下，继续说道：“李大柱走了之后，我过了很久才回过了神，当时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觉得全身没有一处不痛，连嗓子都完全哑掉了。我坐在原地很久，但却没有一个人经过，我的衣服都被扯破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家。当时周围都很黑，我一时也分辨不出我家在哪个方向。我想，倒不如等到所有人都睡了，没有人看见我，才慢慢回家吧。回家后我第一时间哭着打电话给我爸，我爸妈第二天就来接我了。我问我爸是不是要报警，但我妈却疯了一样说这种丢脸的事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绝对不能报警，还说如果我敢报警就死给我们看。我爸当时也一时没了主意，就先把我接回了家。我妈一直怕我报警，就经常能对我说，要不是我高考考砸了就不会去平云县住，也就不会遇上这种事了。还说我爸在的时候没事，我爸一走就遇到这种事，肯定是我一个人的时候不检点，才把坏人招来。我那时候就觉得确实像我妈说的那样，会遇到这种事是因为我自己的错。因为这件事，我和阿妈的关系慢慢变得很差，我爸和我妈的关系也变得很差，最后我爸妈还离婚了。最嫌弃我的居然是我妈，你们说是不是很讽刺？”

程方听了不禁皱了下眉头，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一种很痛心的感觉。

冯琼也没有理会两人的反应：“原本我是打算第二年复读的，因为这件事，我也没了读书的心情。那一年，我爸就带着我去了另外一个城市生活，我就在远离过往熟悉的城市里慢慢疗伤。我知道我爸是心疼我的，他放弃了他原来的工作，陪我到另一个城市生活。但我妈却受不了，天天骂我是扫把星，骂我害了我爸，害了全家，我爸也受不了我妈一天到晚那么说，就经常和我妈吵，后来受不了了，就离婚了。我爸带我看了许多心理医生，后来我才慢慢好了些。一年之后，我和我爸回到春江市，我又重新参加了复读，虽然高考的成绩还是不如理想，但那时候我真是尽力了。我大学读的是法学，出来工作后，就一直在这家律师事务所工作，也是近几年，我做了曹律师的助理，才慢慢能接触更多的案子。也可能是和你们的缘分吧，想不到一起发生在桃市的案件，居然会由我们一家在春江市的律所负责，让我们意外见上面。”

程方眼神露出些许怜惜。其实冯琼是勇敢的，她在遇事后冷静下来马上就想到报警，可见当时小小年纪的她已经有一种孤勇的味道，可惜来自最亲近的人的致命打击，让这份勇敢未曾绽放就消散于土里。程方没有想到，当初给予冯琼最恶毒的言语打击的，不是外界那些毫不相干的看客，而是最亲近的母亲。

程方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高志明就已经义愤填膺地骂道：“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可恶的是犯罪分子，你有什么错？你有什么错？你有什么错啊？这不是不站在你这边，反而站在罪犯那边吗？什么脑回路，什么什么逻辑啊，受害者有罪，加害者反而有理了？”

高志明还要继续说，但程方拉了他一把让他暂时闭嘴。毕竟那人是冯琼的母亲，虽然冯琼母亲的话很可恨，但对于冯琼来说，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程方相信，冯琼的感受一定是相当复杂的，他们作为旁观者，本来就没资格去指责什么。

冯琼看到了程方的动作，她微微一笑对程方表示感激。

她对母亲的感觉确实是复杂的。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和父亲结婚后，母亲就希望能生一个儿子，好让自己在婆家站稳脚跟，但最后却生了她这么个女儿。也因此，母亲在婆家一直没什么地位，生活也过得憋屈，所以自小母亲就不喜欢她。

父亲经常劝导母亲，男孩女孩都一样，不用太在意老一辈的看法，但母亲总是意难平，一直觉得，只有她这个女儿足够优秀了，才能让自己抬起头。

所以她从小为了获得母亲的喜爱，就养成了争强好胜的性格，学习要拿第一，比赛要拿第一，只有这样，才能让母亲对她有更多的关注和赞美。母亲也喜欢把她当军功章一样，每次都在爷爷奶奶面前显摆，总是一副我生的女儿就是比男孩子厉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