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继续(1/1)

首发：~第五十六章 继续

陆涛回家已经一段时间了，不但重新回到学校上课，恢复了校园生活，学习态度也一改之前的散漫，变得认真努力，成绩更是毫无意外的变得非常优秀，让各科的老师都大吃一惊。只有教数学的蔡老师一脸欣慰地表示，这孩子终于认真起来了。

高志明也顺利从辖区派出所调到了支队，和程方做了搭档。陆涛已经找回来，事情应该算是告一段落，但在寻找陆涛的过程中，却又意外得知了刘三好和冯琼这两个和李大柱有关系的人。凭着警察的直觉，他们都觉得这两个人不简单，很可能是和张兰娟一样遭遇过什么侵害的受害者。对于陆伟斌而言，要查两个人并不困难，但难的是刘三好和冯琼都不是疑犯，反而很可能是受害者，因此要调查到什么程度就很讲究，一不小心，就会犯了滥用职权调查市民私隐的错误。因此陆伟斌下令，先就可以调查的部分入手，于是这段时间，程方和高志明公安系统上调查刘三好和冯琼的情况。

刘三好和冯琼这两个名字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名字，所以全国上下叫两这个名字的人多不胜数。还好他们知道两人大概的年龄，这样就先把一些不符合要求的剔除。然后再结合这些人父母的情况，很快就锁定了他们要找的刘三好和冯琼两人。

虽然公安系统是全国联网，但刘三好和冯琼都不是桃市人，现在也都不在桃市，所以查起来并没有这么方便。况且要查的事时间跨度很大，多年前的网络状况也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因此也不排除有些信息并不能通过网络得到。他们暂时只能查到网络上有记忆的部分，但因为两个人的生活都相当正常，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刘三好是土生土长的平云县人，是成年后到城里打工才离开的，离开平云县时仍然是未婚，按照那个年代女性的普遍结婚年龄来算，程方猜测，刘三好离开平云县时应该不超过25岁。而根据调查情况发现，刘三好现年49岁，所以刘三好离开平云县至少已经24年了。那时候网络发展才刚刚起步，计算机的应用也不普遍，全国的机关单位大部分还是纸质化办公，除了一些重要的档案记录，其他的资料保存得可能就不是那么完整。所以要调查一个人二十多年前的生活并不容易，尤其这人还不在桃市，难度就更大。而现年27岁的冯琼却是小时候就已经离开平云县，一直生活在大城市中，只是因为高考失利才回到平云县住了一段时间，所以生活轨迹相对好调查。

根据这些情况，于是程方就决定先放弃调查刘三好，而是从冯琼这里下手开始调查。根据网上登记的信息，冯琼是在平云县出生，但三岁时已经入读了春江市钢材集团下属幼儿园，小学到高中也都在春江市就读，这就是说，冯琼三岁时已经到了春江市生活。因此冯琼会和李大柱产生联系，也只能是高考失利之后那段短暂回到平云县居住的时间了。如果冯琼是在那段时间遭遇过侵害，那之后的生活肯定会多少发生变化。因此程方就进一步将调查范围缩小至冯琼高考前至上大学前那段时间。

还好春江市和桃市在同一个省份内，要调查的时间段也并不久远，那个时候已经开始网络化了，许多信息在网上都有登记，所以调查的难度就降低了很多。

高志明很快就发现，冯琼当年的学习成绩很不错，原本有机会考到211院校，但最后高考时却严重失手，成绩非但过不了重点本科线，甚至连本科线也是刚刚达到，冯琼也因此选择了复读。而奇怪的是，一般复读的人都是次年重考的，但冯琼却是隔了一年才再次参加高考。高考的成绩虽然有所上升，但可惜还是达不到重点本科线的分数，最后只到了省内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就读。两次高考的时间相隔了两年，也就是说，冯琼在高考次年没有办法重考，只能再隔一年才能再次参加高考。更巧合的是，冯琼的本科专业是法学。高志明查了查冯琼高中时的成绩，发现冯琼一直都是理科比文科好，而最后却选择了一个纯文科专业，这事也似乎透着点古怪。

高志明还尝试过调查冯琼在两次高考间的行踪，但可惜并没有太多发现。那个时候买汽车票、火车票都还没要求实名制，除非是乘坐飞机，要不然很难查得到当时冯琼到过什么地方。如果光针对这段时间调查的话，已知信息就太少了。于是高志明又调查了冯琼的工作情况，发现冯琼毕业后一直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而那家律师事务所是家综合性的律所，除了民事案件，劳资纠纷案件，还会接收刑事案件。

在公安系统还查到，冯琼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虽然现在也有很多单身的未婚女性，但对于冯琼而言，也有可能是因为在那个年纪遇到那样的事，所以在男女关系上会有一定影响。当然，这些都只是他们单方面的猜测，并不能作实。

查到这里，其实程方和高志明都比较倾向认为，冯琼当年在平云县确实遇到了侵害。但他们也害怕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先下意识认定冯琼就是曾遭到李大柱侵害的受害者，然后把发现到的所有疑点都往这个认定的“事实”上凑。

冯琼的情况暂时只能查到这里，然后程方和高志明又回过头继续调查刘三好。

刘三好的情况确实非常简单。虽然当时全国的社保制度也还没完善，很多公司都没有替员工购买社保，他们没办法通过社保记录确定刘三好离开平云县的时间。但他们查到了刘三好二十年前的结婚记录，是在高港市登记的，所以他们推测，刘三好至少二十年前就已经离开了高港市。刘三好的社保购买记录是从十五年前开始的，购买的单位一直是一家在高港市叫尚苑超市的单位。所以他们就更加确定，刘三好从二十年起就一直住在高港市。

但令人意外的是，刘三好的丈夫不是和她年龄相当的人，而是一个比她大了二十三年的二婚男人，这个男人今年已经72岁了，还有一个年纪只比刘三好小三岁的女儿。据说刘三好长得很漂亮，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当时又是什么原因会嫁给一个可以当自己爸爸的人呢？这不禁让程方和高志明都联想到，是不是当年真的遭受过侵害，所以才对她的择偶观和婚姻观有影响？

但这些都只是程方和高志明两人无根据的猜测，事实上并没有谁规定与一个年龄相差很大的人结婚就是有问题的。他们也不知道刘三好刚到大城市时遇到过什么事，所以更不能轻易认定就是因为被李大柱侵害过所致。

事情调查到这里，却只能得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这多少令程方和高志明有点失望。好在两人早就有心理准备，如果那两个人真的都曾经遭受过侵害且都没有报警，那他们肯定不能通过这么简单的调查就发现到真相。想知道真相，恐怕只能直接与当事人进一步沟通了，但老实说，要说服被性侵害的受害者坦白曾经的受害事实是相当困难的。作为警察，他们当然希望所有的罪恶都能获得法律制裁，但性侵害的案件一直以来取证都比较困难，尤其是很多受害人往往会因为种种原因选择隐瞒事实，导致很多性侵罪犯都逃于法网之外。当然，现在也有越来越多的女性在受到性侵害时会勇敢站出来指认罪犯，这些正面的例子，为广大女性树立了良好的榜样。他们也希望这些例子能有助于说服刘三好和冯琼勇敢说出真相，然后帮助他们将李大柱绳之以法。

程方和高志明只能将现时调查到的情况汇报给陆伟斌。

陆伟斌看完调查报告，也没有说什么。其实他也知道从受害人下手调查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就算真查出什么，这也无疑是揭人疮疤。他也没想过这样简单的调查就可以破掉一起陈年旧案，而且他让程方和高志明调查刘三好和冯琼还有一个目的，他想知道这两个同样被李大柱“念念不忘”的女人，现在生活到底怎么样，是不是幸福的。如果她们现在已经忘掉旧伤幸福地生活着，那他想，无论有多少遗憾，还是不要打搅她们为好。但现在调查到的结果，让陆伟斌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打搅她们的生活。

陆伟斌明白，这个世界上之所以有那么多人不愿意直面罪恶，勇敢和罪恶斗争，其实并不一定是他们懦弱。惩治了罪恶并不就等于抚平了伤痛，因为罪犯得到惩治，只是这些人为自己做过事负上法律责任，但受害人失去的却不一定会重新回来。有时候受害人与罪恶斗争，是需要一遍又一遍地揭开伤疤，那是一个相当痛苦的过程，第三者是很难去理解那种感受的。当了那么多年的警察，哪怕破案无数，但其实陆伟斌明白，警察的工作不但是要提高破案率，更应该努力去降低犯罪率，因为破案只能让受害人内心得到安慰，只有真正地降低犯罪率，才能减少一个又一个悲剧。

“小程小高，说说你们的看法吧！”陆伟斌决定听听他们的意见。

程方其实也觉得这件事不容易：“如果有其他确凿的证据可以把李大柱入罪那是最好的，这样就不用麻烦到刘女士和冯女士了。但平云县的情况大家都亲眼看过了，只能说到了如今这个科技发达的年代，那里仍然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假设李大柱真的是个惯犯，但平云县里能神不知鬼不觉犯下罪的地方确实不少，他又是本地人，就更清楚了这点了。目击证人、监控视频这些都没有，要入罪，只能通过生物检材和伤情鉴定，这些都需要受害者配合。但就算李大柱真的犯了罪，但时间这么久远，恐怕这些证据都没法找到了。尤其是刘三好，这么久远的事更是说都说不清了。”

高志明一边听一边点头表示认同，这时候也接着说：“确实难，真要把李大柱定罪，除非刘三好和冯琼还留下什么有用的证据，不然的话，这事难。大胆地说一句，就是嫂子当年……现在也很难再找到证据了。刘三好一个在平云县长大的人，不能说当年见识一定小了，但遇到这种事要如何保存有用证据以供多年后追诉，这事……被说她，就算很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不知道吧。遇到这种事就得马上报警，虽然法律上有追诉，但证据太难找了，有些事情一旦失了时机，要找回来就需要费老大劲了，大多时候还是找不回来的。再说了，我们所有怀疑，都只是来自于李大柱在平云县到处嚷嚷的话，说什么和她们都发生过关系，但要是拿这些话上法庭，根本证明不了什么。李大柱可以说是你情我愿的事，甚至可以说根本没发生过，只是他胡说八道而已。哪怕我们的猜测再合理，那都是些未经过证实的猜测，很难保证我们是不是因为对李大柱的刻板印象，就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他身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刘三好和冯琼不承认，你就放弃调查是吗？”陆伟斌平静地看着高志明问道。

高志明没有回避陆伟斌的视线，回答说：“对，如果连当事人都不承认，我们只能认为这些事没有发生过，除非我们掌握了其他证据。虽然李大柱也不是个好人，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有他的合法权益，我们不能先把他定罪再找证据证明他有罪。”

陆伟斌定定地看了高志明一会儿，才笑着说：“这话小程之前好像也说过，你们啊……好吧，这事暂时先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