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欲加之罪直接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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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惜文拦在安予承跟前，院长屈着两根手指扣了扣桌面，严肃道：“惜文，不要给公职人员添麻烦，他们就是带安予承去问问而已。”院长发话后葛惜文退开半步，安予承也拍了拍他的胳膊，说：“别这么紧张，我跟他们说清楚就行了，你还有那么多工作要处理别耽误了。”说完安予承就跟着巡安司的人走了。

画院里有的学生趴在窗口看见安予承被带走开始窃窃私语，教室里的老师拍拍桌子：“看什么不上课了？”画院门口的门卫看见巡安司的人竟然是来抓安予承的，于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之后安予承直接被带到巡安司的审讯室，有医生当场再给他检查了一遍，最后落实了他不育的结果。至于缘由大概推断是任职劳累或者是长期被矿石颜料毒气熏染所致，含含糊糊没有具体归因但是结果就是如此。天方画院虽不是直接隶属朝廷，但也是跟上下各地方官属部门一样半年一次医检，安予承从学生时期考入天方画院起这么多年，过往那么多次医检结果都是有存档的，哪里来的造假的嫌疑和机会？只是今次这样的结果，他跟陆心必须得离婚了。

安予承被拘在审讯室的凳子上不许走动，他的旗宝坠子也被取下来放在桌面上，而后有司法监专办此事的官员来审讯他，那人拿着文件一边佯装翻阅一边问：“安予承，你与陆心结婚两年七个月，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孩子？”

安予承并不想说这些事情，担心连累陆心的工作，结果对方却说陆心那里已经事先问过了，她已经把他们二人从如何私谋婚事、约定不通房事不要子嗣的事情都说了，审讯员瞥向安予承沉声发问：“陆心还说那些事情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

“不是！”安予承闻言急忙否认，他猜到陆心为了帮他是想着独自揽下罪名，可二人成婚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人就能做主的。

听见安予承的话审讯员眼珠一转，继续问：“那你又打了什么主意？”

“我们只是商定结婚以后暂时不圆房。”

“为什么不圆房？”审讯员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为什么？因为并非心中所属，并非心中所愿，而如今这世道实在难以事随己愿，人人都是赌徒，只不过他跟陆心下注的桌子跟大多数人不同而已。安予承虽有满腹主张但也知道此刻绝不能说，“我们想着年纪也还不算太大，各自事业又刚刚起步，所以孩子的事情就没有太着急。”

“孩子的事情不着急？亏你说的出口。”审讯员手里的笔杆儿戳了戳桌上安予承的坠子，“你之前也只是个蓝旗，陆心可是赤旗。你的资质与陆心相差甚远，倒是所幸你们没有孩子否则真是白白浪费了。”开口还是那套择旗相配的道理，还自以为已经抓到安予承犯事的动机，审讯员继续问：“说说看你是如何骗到陆心跟你结婚的。”安予承略微皱起眉头：“我没有骗过陆心。”

“她一个赤旗放着大好前程不要，会看得上区区蓝旗？就算她一时魔怔听信了你的花言巧语与你结了婚，但是过了这么久迟迟没有子嗣她半点也不在意？”审讯员觉得安予承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从桌下抽屉里拿出一本册子丢到桌上，胸有成竹地勾着嘴角质问：“这是在你家中找到的鸳鸯簿，里面清清楚楚记着你们房事的日子，可你们又说没有圆房过？！”

看见鸳鸯簿安予承也是怔了怔，在心里吼了两声怎么把这鬼东西给忘了！因为商国格外重视后嗣香火，凡是新婚的夫妇都要去轱月司领一本鸳鸯簿。尤其高旗显赫的门第在这方面更是讲究，夫妇双方虽有事业也不能耽误延续后嗣，家中更是少不了从日常膳食上的调理、在合卺恩爱日子上的筹算，鸳鸯簿就是专门记录这事儿的册子。而这本册子也绝对不是摆设，轱月司每年元宵节之前都会查已婚夫妇家中的鸳鸯簿，赤旗青旗还会查得会更仔细频繁一些，陆心和安予承为了对付每年的检查，就每个月在鸳鸯簿上写上两笔。

现在他们家里这本造假的鸳鸯簿被翻出来，成了认定安予承本就生育无能的证据，“这上面是造假随便写的……为了应对轱月司每年检查。”此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安予承这番开口惹得审讯员直接黑了脸，一拍桌子指着安予承：“还敢狡辩！”

“句句属实。”

“冥顽不灵！安予承你应该知道抬旗伪造是重罪，现在严查你最好还是自己交代，如果继续蓄意隐瞒只会加重你的刑罚，别到时候后悔说我没提醒你。”

安予承深吸一口气，保持冷静说：“我从十二岁分旗开始，每年每次的医检报告都有归档，十五岁考进天方画院，一年两次的检查都没有问题，这些你们完全查得到，凭什么要说我是蓄意隐瞒？”

审讯员像是料到他会这么说，站起身在安予承身边来回走：“你的档案我们当然早就看过了，档案记录是没有问题，而你跟陆心结婚这么久没有孩子也是事实，陆心那边也做了检查，她没有问题，而你却是不能生育。所以为什么呢？你是从什么时候、用什么手段、联系了哪些人给你伪造蓝旗的？”

安予承：“你们这完全是有罪推定违反规定的……”

审讯员停下脚步，呵斥道：“放肆！还轮不到你来教我们做事，别逼给你请一顿杀威棒！你嘴硬不想说抬旗造假的事情，那好，那就先说说你当初考天方画院是如何作弊的？”

安予承闻言猛然抬头盯着对方，这人是发了什么疯居然说他以前考试作弊？安予承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审讯员看见安予承终于有了比较大的情绪波动，拍了拍手后审讯室的铁门被打开，有两个人抬着两箱子画进来，安予承一眼就看出那些都是他的旧作。

那两个人放下箱子就出去了，铁门又被关上。审讯员随手从箱子里拿了一张画，说：“这是你画的？”

“是。”安予承点头，审讯员也点了点头，又弯腰从另一个箱子里拿出两张：“这也是？”安予承一看发现那个箱子里大部分都是天方画院每个月收上去，院内筛选以后再报送给宫廷画院的，安予承一向没有入选宫廷的志向，所以基本都是随笔交差，花鸟鱼虫也不是他擅长的题材。

“是，但这些……”安予承手心微微出汗，他渐渐明白自己的处境和危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想解释那个审讯员直接打断：“这两个箱子里的像是一个水平的画作吗？”

“我承认自己水平有限，但是每个画师各有专长和偏好是很正常的事吧？有时天气不同心情不同画出来的画也截然不同……你！”安予承还没说完，就听嘶啦两声审讯员把几张画都撕碎扔在地上，“你还真是巧舌如簧，这里面的都是从天方画院里拿出来的，说这些都是你们每个月要送选的作品，哪个画师不是倾尽所能、为了展现才华功底上交最好的作品，而你的这些是什么东西？我是不会画画但是好歹也能看出好坏参差，这种画就已经是你最高的水平了吧！”

大多数人都是以己度人，超出自己认知和理解范围的事情再简单的逻辑也难以理解。审讯员虽然咄咄逼人贬低安予承的能力，但是安予承不相信他的审讯逻辑真的这么简单粗暴，分明是在刻意引导，先摆出一套逻辑然后无论安予承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这事儿很简单啊，您不相信大可以现场准备笔墨纸砚，我当场作一幅。”安予承动了动被铐住的双手，审讯员看了他一眼后又走到箱子旁边，看着标签又翻出几张画，拿着放到桌面上后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耗费，你现在是什么水平我也不感兴趣，八年前你报考天方画院作弊才是正题。”说着审讯员打开桌上其中两幅画，一幅是仿古的长卷仕女图，一幅是学童课间嬉戏的群像，画得细致生动，也颇有意趣。

审讯员看着也不由啧啧称赞，“十五岁就有如此功力，必然是天赋神童了。”说着又打开另一幅画，相比那两幅完整的画面背景和精细的人物神态上的描绘，这一张就显得非常单调。

画中只有一个衣着朴素的浣纱女，侧着身只见半张脸，简单勾勒出恬淡悠然的神情，除此之外画中再无他物，留白大片像是未完的样子。这画是当年唯一被画院退回的，但安予承自己却非常喜欢，画中女子他现实中从来没有见过，只是某一天忽然就提笔画成了，后来陆心看见还打趣着说搞不好是他前世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