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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清风(97)
泰平三年,年过的就是个流程。
住在京城的这些王爷一个个的都悄悄的,平时都在府里猫着——读书。
许是知道皇上对宗室的态度,每年也就是祭祖的时候见那么一面,一个比一个客气,一个比一个谨小慎微之外,别无亮色。
还在宫里的皇子公主,没那么理直气壮。瞧着也都很消停,没有苛待过他们,什么也不缺,又先生教导,但是课业也并不苛责。
就像是朱由检,念书肯定比朱由校强,但也只是强而已。能达到普通人的水平,跟文采毫不相干。
至于朱由校,不出来了!他还挺忙的,自从宫里开始种各种蔬菜之后,朱由校就特别忙了!四爷跟他说,要是能有一个立体的架子,能活动的,省的光照的时候来回的搬动这木槽子。然后他上心了,都除夕了,四爷和桐桐过去给长兄拜年的时候,他还拉了四爷去看他做的东西,总觉得哪里不对。
然后四爷特别有耐心,跟他讲哪里哪里要是怎么样改动一下说不得就行。
没爹没娘了,最亲近的除了张皇后,就剩下四爷这一个亲兄弟了。所以朱由校很乐意四爷叫他做这些。四爷每次过去,他也能拉着四爷一块说半天的话。
林雨桐陪张皇后在另一边说话去了,因为张家跟林家结亲的事,张皇后感激的很,拉着林雨桐的手使劲攥着。
林雨桐就笑,“祖母很喜欢我这个新嫂嫂,皇嫂放心吧,会过的好的!别的不说,林家里的家风是极好的!我父亲虽有妾室,但那是我母亲过世之后的事了!父亲要去书院教书,他得养家。我们兄妹又年幼,只下人看着不能放心。这才纳了一房性子软,人和善的妾室。”
知道!知道!只看看林家在那样的境况下,娶进门的媳妇是什么样的出身,就知道这家的人有多机灵!时运来了,能冲天而起。真遇到时运不济的时候,自保之力是尽有的。
在这边呆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跟四爷告辞。
张皇后就说还在摆弄那些木头的朱由校,“……其实这么着也挺好的。”
朱由校抬起来笑的不好意思,“我不闷的,你不觉得闷就行。”
怎么会闷呢?天下的女人,生来在一个四方院里,长大了嫁人,不过是从这个四方的院落换到另一个四方院里而已!我便是做了皇后,也不过是有一个更大活动空间的四方院。有什么差别呢?
我成不了她!这宫墙拆了自己都不敢出去,可她是宫门关的再紧,她都能探出触角去,不一样的。所以,这样就很好!吃的是最好的,穿的是最好的,用的是最好的,住的其实也是最好的!这就很好了!
她语气轻快的问说,“前儿你才说蜜桔好吃,瞧,今儿又给送来两篓子。我给你剥蜜桔吧!”
朱由校愣了一下,“……蜜桔难得吗?”自来也没缺过呀!她何以这般高兴。
张皇后叹了一声,“皇上不叫下面纳贡了。”
是的!不纳贡了,就意味着吃什么都得去买。如今这天,冷成这样,橘子运到京城的确实是不多。当然了,四爷和桐桐也不一定缺,但就是不好要的多了。他们现在的很多吃的,都是下面打着展示成果的旗号送来的!像是四川那边,耿念秋说,是该推广军垦努力种粮,但是也得因地制宜。有些就是适合种茶,有些地方就是适合长果树。
这个是对的!海贸出口茶叶,换回来的也是银子。四爷就说好!
于是,各自农场多少都带点特色的东西,水果就是其中之一。橘子这玩意下面送上来,说是叫皇上和娘娘尝尝口感。
这不,就给送来了!这个给点,那个送点,倒也说不上缺什么。
当然了,什么时候都有一些活泛的人,像是陆恒,家里是做生意的。也因着给朝廷打掩护,他家挣的也不少。所以,总也送一些东西来。吃的用的,都不多,这个一点那个一点的。看着往下一分,肯定也没有太多多余的。
要过年了,也不能太浪费。从大年初二开始,朝廷就又开始忙了。有些大臣留下来吃饭的时候,菜还是添两样的。
林雨桐本来是想给自己放假到过了正月十五!真的!太累了!她想睡懒觉,睡到自然醒的那种。但是连着三天,王成都来高密:谁谁谁又来求见皇上了,说了什么什么。
但这些四爷回来却没说,估计他是想叫自己好好的歇歇。律法这样的事,再着急也不在于这十来日的时间吧。
结果被桐桐给知道了!知道了就很生气,本来想给这些大臣加菜的,现在还加个屁!
猴头菇就那么一点,不给你们吃了。
想背着我说是吧?
不成!
大年初六,她准点去御书房。去的时候内阁和六部都在,地方本也没多大,这会子都给挤满了。
大家对她都很温和,这是一种很古怪的态度。似乎是连那一丝小心翼翼都没有了。
why?
她看四爷,四爷也看她,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交流瞬间完成。两口子嘛,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林雨桐好似对这种都拿她不当事的态度不以为意,特别好脾气的坐过去。
四爷继续说他的,“……律法要变动,这得逐条逐项的来,是个长期的活儿。但是呢,大的方向得定下来,得叫人知道,这改得秉持着什么样的宗旨去改。”对!现在要商量的就是这个。
叶向高就说,“首先是刑罚,皇上宽仁,许多惩罚的方式都得取消。这劳改的方式,臣觉得甚好!根据所犯罪责的轻重,罚起受拘谨和劳改的年限,所以,改的就多了!主要在量刑上,得多方面考虑。”
这个方向,事实上是已经在执行了!这几乎是不用讨论就能定下来的事。
他这么一说,礼部尚书就说,“还得再追加一条,什么样的惩罚影响后辈科举,什么样的罪责不牵扯后辈……我想着,是不是也可以区分一下。将一些无心之过者,能叫其不连累子孙后代!”
刑部就道,“若是如此,就会影响如今的监狱。各地要是因此而修建劳改农场,怕有时候难以支应。”
“可以一府或是一省有一个尽够了。”
左都御史就说,“我提一点,那就是女犯人……还是得区别对待的!”
然后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个提一句那个提一句的。
听出来了,总的来说,这是往松的放呢。
林雨桐没动地方,就这么认真的听着,真就跟凑热闹来的似得。
说了这么多,终于说到对官员和惩处了,这些人的言语开始谨慎来了。
四爷就提了一点,“之前呢,允许罪赎。缴纳了银子,抵消了罪过!这个取消了,银子不能抵罪,不管什么罪,都不许用银子去赎!”
虽然不叫死了,但另一边,口子却也收紧了。这明显是针对有钱有势的群体,若是以银子抵罪,对穷苦的人,哪里还有公平可言。
众人心里一紧,斟酌着下来这话怎么说!
四爷就又道:“对官员要保留终身追责!这一点必须在大明律里有更明确的体现。”
这又是一条叫大家不敢说话的方向。
刑部就问了一句,“那这死刑针对官员贪污……还保留吗?贪污之银钱,归还之后,这个量刑怎么去量呢?取消了死刑,其他刑罚就得重些。”
可谁知道这话还没说完,皇后就突然插话了,“这……不好吧?毕竟是祖宗家法,都这么给废了?别的就罢了,关于贪污的惩戒……也都给取消了?这是不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呀?扒皮充草……也是为了警告天下官员的嘛!我也不忍,可要是都免了,岂不是说太|祖皇帝残暴?作为子孙后辈这么做,叫皇上将来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诸位这么做,岂不是要陷皇上于不忠不孝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