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篝火(1/1)

首发：~第45章 篝火

沉烟灶火徐徐升入半空，夜色层起，悄然随风散去。清水点湿了燥意，浸着脸庞，被风带起了凉冷。既远又近的关系总是尴尬得不知进退，两日下来，总共竟没吃几口东西，机体要靠着什么产能产热？人要靠着什么活着？想多问上几句，再多走近几步，却不知有没有这过问的资格，会不会越过了那不该跨越的界限。

裴起泽将一大把羊肉串胡乱地塞给了旁人，十分焦急地冲到水池边，递出一包纸巾，楚楚动人的眼睛里仿佛都闪动着迷人的水光，委屈又担忧地说到：“你没事吧？我没有恶意，不知道怎么就闹成这样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陆谨行接过纸巾，脸上依旧是一副高冷的表情，却保持着十分礼貌的态度：“谢谢，我没事，没关系的。”

印着图案的纸巾擦着晚风展开，柔香的味道四散开来，云航不禁感叹着，这天大的差距果然没法比，裴起泽在旁边，陆谨行可以有带香的纸巾，自己在旁边，陆谨行只能干等着，让风来把脸一点点扫干。

沉冷的声音并不显着无情，却充满了安慰的语气，裴起泽听在心里，满是感动，长久的努力没有白费，还是有所回报的。

裴起泽终于等到了这么一个合乎时宜的机会，满是害羞的语气甚至还带着一丝祈求的撒娇，开口继续说到：“真的太不好意思了，大校草你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我想请客，和你一起吃饭，可以吗？”

本还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突然挂上了一层无比好看的笑颜，陆谨行转过头去望向云航，眼眸之中仿佛还带着溢出的深情，轻柔缓慢地问到：

“可以吗？”

本是两人一句一句的对话，云航在一旁已经打算走开，却被这突至的祸端死死拦截。目光迎上陆谨行那一双不明意的笑眼，心脏一次又一次地被击中。云航轻皱着眉，极力地想要掩饰着错乱，随便捕捉到几个词句便有些不耐烦着说到：“你问我干嘛？”

收获到了预料之中的慌乱，陆谨行的笑容之中又添了几分满足，笑着说到：“得问问啊！”

深笑的眼眸像是明镜一般，一寸一寸地照耀着透明的心动，还有意无意地瞟向自己脖侧，实在强撑不过这气势十足的玩笑，云航转身便往树下走去，没好气地丢下一句：

“有病。”

关不严实的水龙头还在缓缓地漏着一滴一滴的水，清凉之中只剩下陆谨行和裴起泽站在原处。一个还意犹未尽地望着前方远去的人的背影，一个惊魂未定地盯着眼前人脖侧上那一块直接明了的紫粉色，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篝火灼起，现成的音响话筒摆在台上，越来越多的学生们聚集，层层围坐在台下，接连不断地有人上台去表演节目。没有人事先排练好，走上台后全靠着平日的积累和临场发挥，可整体的水平却可以和大型的选秀节目相媲美。会的人上台来大多都是唱歌跳舞，不会的人上台来便放着狂劲爆裂的dj，领着台下的人一起在山上蹦野迪，还有人根本什么都不会，站到台上来就喊麦，对着话筒便向自己喜欢的人告白。

高潮的撕心裂肺过后，热闹欢脱的气氛慢慢退散，台上表演节目的人渐渐变少，气氛有些平淡冷清，学生们意犹未尽，都不甘就这样结束，人群之中猛然惊现了一声怒吼

“云航！云航！来一个……”

突然涌起的起哄声此起彼伏，到最后像口号一般，喊成了同频。

“给你男朋友唱首歌！”

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喊声在人声间隙之中穿入，传到音响、山间，回音在夜空下波荡徘徊，台下的学生们瞬间哄笑成一片。

本是随意坐在最后观望，闲来无事凑个热闹，却没想到竟成了被看热闹的人，即刻生出的错愕与懵呆却逐渐延展成为了恐惧与慌乱。四周的目光与欢呼声紧紧相逼，容不得人拒绝，连说词的空白都没留半分。一如从前的许多次，在风口浪尖上迷茫无措。分不清这直白的注视是善还是恶，与不堪入目的过往一样，仿佛被击倒在地，四周的人蜂拥而上，拳脚、抽打、折辱……被深深压陷在泥泞之中，窒息感与死亡感顿时萦绕在心间。在无限的惊慌与恐惧中挣扎，云航下意识地望向了身旁的陆谨行，像是把性命当做了的赌注，孤注一掷。不知何时，在万急的边缘，陆谨行已经成为了无条件依赖的下意识。从没有这样，也从不可能这样，无比地依赖一个人，因为从前不将信任堵于任何人身上，从来都是乔装独行，夜以继日，可唯独到了陆谨行这里，事事都变成了极端的特殊。

只是一瞬间的对视，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只在下一刻，陆谨行竟然就站了起来，接上前排递来的麦克风，走上了舞台。仿佛也无需多言，懂了的话，都不必说。燥闷的吼声戛然而止，空气被倒吸，人们屏息，心也跟着漏跳，眼睛虚糊得无法聚焦，然后霎时间，雷鸣般的尖叫声、欢呼声响彻整个山谷，夜空被猛然划碎，掉落了满天的星河，重返山间。

灯光昏黄，勾画出台上人完美的脸廓与身形，模糊却也明晰。敲着不燥的鼓点，伴奏隐隐响起，清沉的音色在人们的耳边骤然炸响，震惊了山川遍野。像是开了低混的效果，流畅清晰的咬字，开口酥醉，台下人仿佛头顶过电，心脏已经被稳稳地融化。四周的灯火瞬间全部燃起，舞台绚烂耀眼，像星火闯出夜色，落入亘古的流河，坠入枯涸的心海。

“screamingtothestarsjusttofeelalive

eandwe"llgetitright

iwon"tbelievethatallthesedaysandallthesedreaofade”

……

篝火早已燃尽，跟着晚的不能再晚的夜消逝，人潮散去，星点亦止，轻踏在凹凸的石路之上，流虫惊飞，身影在暗灯下缓行，不紧不慢。美好的人总是美好，像是山河曳动的璀耀星粒，坠沉在海底，不冷不清。也像是流阳甩落的温火，不热不烫。在黎明之前起舞，又在淡淡苦寂之中沉陷，美好的人却也总是落寞。

想要走近一个人，想去了解他的世界，想抹掉这一层陌生的标签，却发觉身后有太多的铁链撕扯着，无能为力。世间的事情总是相互的，自己拿不出手的过去又怎能要求别人全盘托出。落叶浮于水面，叶与湖常伴，朝暮与晚夜，可叶望不到湖底，湖亦不知叶是从哪一棵枯树飘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