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1/2)

首发：~第2章 02

蒋桂芳长年下地干活，长了一张马脸，单眼皮，身材精瘦精瘦的，面相看起来就不是个善茬，平日里，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她没少跟万秀兰吵架。

万秀兰通常不搭理她，主要是她工作忙，江明海长年在南岛那边戍守，才到副连长级别，达不到随军要求，无法让家属随军过去，只能每月邮寄三十块钱回来。

这钱一半得孝敬江老爷子、江老太太老两口子，剩下十五块钱，要养三个孩子实在不容易。

万秀兰在小儿子三岁多的时候，以军人家属的身份向组织申请分配工作，组织考虑到她只有小学文化文凭，又不想离家太远，没办法照顾孩子，就把她安排在先锋公社所在的平兴镇上唯一的铁厂食堂里，让她帮着食堂林大叔煮饭。

铁厂有一百多个职工，以前是林大叔一个人煮饭，多了万秀兰之后，林大叔就轻松了许多，不过林大叔年纪有些大了身子骨不好，这时候的厂里做饭，不像后世一样，米面粮油菜柴火什么的都是配送好了的，这时候的食堂想做饭炒菜得自己挑着箩筐，每天天不亮就得去粮油店、副食店去买，买了之后，自己一箩筐一箩筐地挑回来，还得自己买煤、打柴什么的，从早到晚都在忙。

万秀兰光上班就累得要死不活，哪有那个心思去跟蒋桂芳吵，况且江家三房十几口人都住在一个大院里，虽说前几年分了家，到底她不在的时候，还得仰仗婆婆和大嫂一家帮她看孩子，偏偏这三房的蒋桂芳是个心眼比针小的挑事精，逮着一点事儿就要闹翻天。

她之前都不计较，想着大家都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又是妯娌，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闹得太过。

现如今蒋桂芳为了两张大团结，干出差点害死自己大女儿的事情来，万秀兰可忍不了，气冲冲地冲到蒋桂芳的面前，照着她的脸啪啪打了两巴掌，破口大骂：“你个黑心烂肠的贱妇，为了那点蝇头小利，把我女儿往死路上逼，亏她喊了你那么多年的三婶儿，平时有点好吃好喝的都想着你家四个儿女，你就这么对她？看我不打死你！”

万秀兰出生在地主家庭里，建国以后，万老爷见时局不对，主动向组织上交所有家产田地，组织考虑到万家在建国前对租赁田地的佃农很和善，没有压迫苛待，还在抗战期间，自购了不少粮食军火支持本县的地下工作者，万秀兰的大哥当年参了红、军，死在战场上，万家人还算赤诚，这才把万家人的地主成分改成了富农，万家才没落到被斗翻身的地步。

万秀兰小的时候过得是娇小姐的日子，长大后嫁给当时还是贫农成分的穷小子江明海，也没改掉她爱漂亮，爱打扮的臭毛病。

这么多年来，无论食堂里的活儿有多劳累，她始终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裁剪得体的衣裳在食堂里干活，明明已经快四十岁了，看着就像三十岁出头，生生把小她五岁的蒋桂芳给比了下去。

有和蒋桂芳不对付的妇人就时常嘲笑蒋桂芳，说她又黑又老又丑，跟万秀兰比起来是一个天一个地，蒋桂芳就一直看万秀兰不顺眼，想尽千方百计找她麻烦。

万秀兰一直给人的印象是轻言细语，眉眼带笑的温柔模样，如今忽然变得泼辣起来，出手打了蒋桂芳，不止江家院外凑热闹的村民楞住了，蒋桂芳也傻了眼。

很快她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万秀兰说：“你一个地主成分的臭老九，我好心给你闺女说亲事，你不能领情就算了，你竟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她扑腾着要去挠万秀兰的脸，大房的王翠平赶紧拉住她说：“三弟妹，你可消停点吧，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吵吵闹闹得像什么话。”

“妈，你别闹了。”万秀兰的三儿一女也出来劝:“咱二伯母是富农成份，你可别气昏了头乱说话，给咱们一家子遭灾。”

现如今外面时局动荡，一句话，一个东西，都有可能被袖章兵逮住做文章，连累一家子，蒋桂芳就算再怎么气不过，想拿万秀兰从前的地主成份说话，如今也只能咬牙闭嘴，转头骂起其他话来。

其实按照万秀兰的富农成份，她是不能出去上班的，她的子女也要受她牵连，不能读大学，当会计什么的，生产队每回开会，她还得站在讲台上低着头，挂上牌子被人批——斗。

但万秀兰运气好，嫁给了贫农成份的江明海，江明海和她同岁，当时和她结婚不到一个月，就参军去了，后来随着组织去了南岛戍守，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回来一趟。

有一个军人丈夫，组织自然多般照拂其万秀兰，因此江朝闻姐弟三个读书、工作，也没受万秀兰富农成份的影响。

外面闹哄哄地一片，江朝闻当然听见了，想起她这个奇葩三婶儿，她心里是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