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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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碰到这种救助了却注定难活&30340;情况，无论南非还是东非，许多营地&30340;处置办法都是有条件&30340;移送动物园或者散养区，没条件&30340;只能等死。经过好几个月&30340;治疗，营地也最终决定将马赫蒂留在划出来&30340;散养区里。

按说在安全区颐养天年是件大大好事，但很快人们就发现，远离大草原&30340;马赫蒂自己并不开心。

它总是沉默地坐着，看着围栏，鼻子在空中轻嗅着，似乎在寻找熟悉&30340;气味。

任何一束气味。

这种场景使许多工作人员心碎。

他们不得不承认，某些雄狮&30340;归宿绝不在人类&30340;围栏之中，哪怕再大&30340;围栏也一样，放归势在必行。

怀着一点私心，营地将马赫蒂养过了次年艰难&30340;旱季，一直养到雨季，才开始为它寻找归宿。不论结局如何，哪怕它一回到草原就不幸遇难，至少营地尽了心，将来想起来不会后悔。

一开始，他们想把马赫蒂和放归后一直生活在营地附近&30340;、拥有巴巴里狮血脉&30340;大狮子凑在一起，但在隔栏熟悉时，两头雄狮已经吼到快把心脏都吐出去了，显然是半点不投缘。

后来，他们又想着把马赫蒂放归到水坝。

黑耳朵和托托已经七岁了，它们在水坝北区完全站稳了脚跟，而且它们和父亲一直感情深厚，说不定就会像其他一些父子联盟替父辈养老一样接纳它。但让人担忧&30340;是，做饭&30340;毕竟大多数时候是母狮，而水坝母狮从来没有展露过对年老狮子&30340;仁慈，尤其是年老雄狮。

一些母狮对年老&30340;“前夫”有所照顾，例如坎布拉狮群，它们会把猎捕到&30340;水牛分给远远跟在后面&30340;马五雄狮；但还有更多母狮对老年雄狮不屑一顾，无论是露水情缘，还是相依相伴过数年。

这其实也无可指摘。

对母狮来说，雄狮不过只是搭伙过日子&30340;同事，鲜少有感情好&30340;，把老年狮都赶下台换上年富力强&30340;小漂亮才是好事，从微观来说既有利于保护领地，从宏观来说也顺应大自然优胜劣汰&30340;规则。

到了十月，营地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最后绝望地发现，他们可能只有一个选择了。

而这个选择对马赫蒂自己来说，或许也迎合了它&30340;愿望。

回家。

十月十六号，兽医给将近十五岁&30340;马赫蒂做了麻醉，将它带上了开往西南区&30340;车。沿途护林员队长一直开着手机摄影，因为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们希望至少能记录下一头明星狮子最后&30340;瞬间。

西岸狮群在过去&30340;一年里有了许多变化。

五月，游荡在外&30340;琪曼达和小不点被收拢归队；七月，三头雄狮带着一头母狮离开领地，剩下&30340;一头母狮跑回了狮群，经过一番波折后被接纳；九月，破耳老母狮在一个夜晚离开狮群，它在最后时光里得到了很好&30340;照顾，有尊严地走向了生命&30340;终结。

护林员队长一边回想着这些新闻，一边催促向导把车摇摇晃晃地开到西岸领地和巴沙领地&30340;边缘。即使在西岸见到了真正&30340;赡养行为，他们也没有冒险直接把马赫蒂空投到核心领地里。

巴沙领地是马赫蒂&30340;出生地，西岸狮群是它占领&30340;第一个狮群，也是守护时间最长&30340;狮群。

或许它愿意和许多雄狮一样在出生地幸福地死去，或许它愿意在领地边缘独自生活，度过最后一段时光，或许它会和其他一些雄狮一样，在生命末点接近自己曾守护过&30340;狮群，寻找饱腹&30340;机会。

人们决心让狮子自己做出选择。

在全车&30340;人注视中，马赫蒂渐渐苏醒，从麻药效果中挣脱。它站起身来，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旋即抬起巨大&30340;脑袋，朝空中嗅了嗅。大约过了十几秒钟，它非常坚定地朝北方走去。

因为伤腿&30340;拖累，大狮子只能用极其缓慢&30340;速度前进。

但没走多久，它就不需要再往前走了。

远处出现了一头人们非常眼熟&30340;狮子，也是近年来在官网上被讨论得最激烈&30340;狮子。在这头高大&30340;母狮背后，跟着一头虽然低吼着却并不十分恼怒&30340;雄狮，还有七头三三两两凑在一起&30340;成年母狮，再往后是另一头跛脚母狮，以及围着它&30340;亚成年们。

在人们&30340;屏息等待中，狮女王走出狮群，小心翼翼地接近。

护林员队长看着它瞪圆了&30340;、好像在表达惊讶&30340;眼睛，恍惚间仿佛和数年前在灌木丛里出现&30340;那双重合到了一起。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两头狮子缓慢地靠近彼此，双方都在犹豫着、判断着。

狮子能在久别重逢后认出有血缘关系&30340;亲人，但通常它们&30340;行为不会受到亲缘关系&30340;影响。父与子、叔与侄，该厮杀&30340;还会厮杀，该合作&30340;还会合作，全然取决于每一个个体&30340;选择。

同样属于西岸狮群，同样作为女儿，狮女王就在靠近，而尼奥塔和苏丽则表现得漠不关心；同样作为“前妻”，黄眼母狮不断探着头张望，而断牙母狮甚至露出了恫吓&30340;神情。

这份未知让人觉得煎熬。

手机摄影上&30340;时间显示在不断读秒，满车&30340;工作人员都在祈祷，连天空都好像在帮助人们回忆往昔，淅淅沥沥地飘起了一点小雨，随着时间流逝越下越大。

在护林员拿不住手机、将手肘靠在车窗沿上&30340;时候，狮女王突然停住脚步，罕见地显得犹疑起来，似乎不确定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示，而这种表示又会不会得到老雄狮&30340;正面反馈。最终，它没有上前去和三年未见面&30340;马赫蒂进行亲密接触，只是沉默地转身，甩了甩尾巴。

小希望用一种非同寻常&30340;缓速朝狮群走，而父亲则远远地跟在了它身后。

这一刻，人们恍惚间意识到：

他们真&30340;做成了这件事。

马赫蒂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