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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九百二十八章 没有人,比朕,更懂抄家!
归到《纲宪事类》的受贿中,美人是计价的,是物件,可是在《户令》里美人则是以妾的身份出现,这处罚就显得格外的合理。
沈翼俯首说道:「户部下户,无父不得落户,这是户部在百姓户籍上,多出来的一条,没有父亲,便没有姓氏,没有姓氏便是野人了。」
「之所以这么做其实很简单,这是堵漏,之前势要豪右之家,无婚书纳妾,妾生子便可随意落户,以臣所知,江浙此风极盛,以不孝为三无后为大做遮掩,一家纳数十房妾室不在话下,这妾生子更是一堆又一堆,这日后,便都得有婚书才能成为有籍贯之人,才能考取功名,才能有路引,才能算个人。」
「这其实是襄王殿下降袭制,宗室子成丁方可请名的延伸。」
沈翼的话过于直白,明明白白讲就是针对势要豪右之家的,若
是大明这朝堂,谁跟势要豪右之家有仇,那便是户部,势要豪右把持生产资料,甚至是通过隐户控制人口,这是对大明税根的破坏,没有哪个户部尚书愿意面对空空如也的国帑,面对朝臣的唾沫星子,唾面自干。
朱祁钰认真的听取了刑部和户部的奏闻,点头说道:「朕听明白了,无婚书纳妾,可以抄家。」
大明皇帝提炼出了关键信息,都察院、刑部、吏部将这美人不算受贿,把这一条款移到了《户令》,把贿赂的美人变更性质为纳妾的范畴,再以《户令》执行,可以抄家。
户部则是通过限制落户的手段,以无父则无子的基本概念,来执行户令中的无婚书不得纳妾的条款,进而抄家。
都察院、刑部、吏部、户部用完美的逻辑闭环,达到了无婚书纳妾抄家的目的。
要反对都察院、刑部、吏部的提议,就得证明美人是东西是物件,不是人,那美人是不是人?
要反对户部的提议,就得证明无父也可以生孩子的悖论,没爹自然是生不了孩子的。没有人比大皇帝更懂提炼关键信息。
「诸位有人反对吗?」朱祁钰看着文华殿上的廷臣,这可是廷议,再不说话就要在奉天殿上宣布了。
贺章探了探身子说道:「陛下臣有个疑问,若是这美人有了身孕,送到了海外,以侨民的身份回大明就学,那岂不是钻了咱们大明律法的空子?」
朱祁钰一听,这的确是个漏洞。
沈翼老神在在的说道:「这么明显的漏洞,怎么可能就这么开这个口子,即便是回大明就学,那也需要问爹是谁,若是肯让儿子认他人做父,那只能赞叹他的心胸开阔了。」
这是景泰十一年十二月的廷议,在这个万恶的封建时代,在这个父权世界观和价值观的框架下,在这个女子到讲医堂就学,抛头露面都是女子不德的时代里,让势要豪右的儿子们认他人做父,那还不如不生。
贺章听闻笑了笑说道:「臣没有疑问了。」
朱祁钰又看了一圈廷臣,见无人再说话,便开口说道:「那便如此。」
京官们不反对是因为不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京官们都住在大小时雍坊的官邸里,别说纳妾了,就是晚上吃什么,锦衣卫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京官们不能纳妾,那地方官却肆无忌惮,自古以来便是不患寡患不均,我不能你能,我掌握权力,我便让你也不能。
「松江巡抚李宾言夜观天象,仰望宇宙,说可能又要冬序了。"朱祁钰说起了四时之序的冬序,不是浓眉大眼的李宾言突然开始借着天象说事,只是法四时的一种说法,大明快速发展可能会进入一个停滞期。
于谦坐直了身子,颇为确信的说道:「陛下,臣以为是好事。」
「陛下容禀,自陛下登基以来一十二年,正应证了杜甫的诗: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齐纨鲁缟车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官中圣人奏云门,天下朋友皆胶漆。」
「这一切的一切的都是陛下的功绩,自陛下登基以来,轻徭薄赋、均田农庄、公私兼营山泽之利,开海广利万民等等,都是今日大明之蒸然之世的根由。」
朱祁钰伸出手打断了于谦的话说道:「于少保这话说的,朕不认同,今日之大明,是大明天下上下万民勠力同心的结果,朕只是做了一些该做的事儿,不值得如此称赞,更不能归功于朕一人,于少保、在坐的廷臣、大明上下官吏、征战四方的军士、大明天下黎民,凡是我大明子民,皆有功勋。」
「这火,朕一个人,烧不了这么旺。」
于谦被陛下这一句话给堵得一时间思绪都有些乱,他又不是谄臣胡濙,他为自己的说的话负责,桩桩
件件句句属实。
朝臣们紧绷着脸,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不会笑。
文皇帝想得到于少保一句夸赞都难上加难,在奉天殿上,文皇帝被于谦以策伤时,先帝被于少保蹬鼻子上脸的说教,稽戾王更是被扯了嘴巴子,这好不容易说了好听话,还被陛下三言两语给怼了回去。
于少保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胡濙当初有多憋屈,于谦现在就有多憋屈。陛下这话有错吗?没错,陛下就只有一个人,今日煌煌之大明,陛下一个人就是累死也无法做到。
于少保的话有错吗?也没错,不是陛下,大明眼下还在泥潭里,就稽戾王如何处置,都是朝廷中的头等大事。
朱祁钰对着于谦说道:「于少保你接着说。」马屁不要拍,说事最重要。
「臣刚才说到哪里了?」于谦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差点被陛下给带跑偏了,他赶忙说道:「大明这十二年的国力快速恢复,但是这个快速发展的过程中,仍然留下了很多的隐患,每一次的冬序,每一次经济停滞都是一次出清旧账的机会。」
「这是弥足珍贵的机会,甚至说是必须要抓住的战机。」
「若是在冬序之内,为了保全而保全,为了省事而懒政、怠政,那便错失良机,无法出清的旧账,就成了旧疾,这旧疾层层堆叠,战场上错失战机满盘皆输,在国事上亦是如此,错失良机,便会越积越深,再想解决,便是药石难医了。」
朱祁钰听完之后看向了朱见澄,朱见澄显然并没有听的太明白,但是他记住了,这就是朱见澄这个太子,他并非绝顶聪慧之人,听不懂但是会记住,事经历的多了,就慢慢懂了。「于少保,果然擅长国家之制啊。」朱祁钰不住的点头说道:「那就来盘盘,怎么出清旧账。」其实就是苦一苦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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