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宿农家(2/2)

首发：~第7章 夜宿农家

填饱肚子，七朝又问老头儿道：“老爷爷，这里就你们两位老人住吗？”

老头听了这话便叹气道：“我们原来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三年前嫁到邻村去了，小女儿半年前被妖精迷惑，不知道掳去什么地方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在这里捱日子。”

七朝见那老婆子又聋又瞎，甚是可怜，心里也很不忍，便问道：“是什么妖精作祟呢？”

老头儿道：“也不曾见过那妖精。他先是每夜来此，将小女儿迷得魔怔了，后来请了道士来驱邪，得了三日清净。不想过了三日，那妖怪竟将小女儿连人直接掳走，到如今音信全无。虽托了道士去找，始终也没个说法，也只能当她死了。听那驱邪的道士说，这必是狐狸精无疑了。”

话音未落，便听狐狸在瓶中狠狠啐了一口：“呸！哪里来的黑心道士，满口胡吣！他未曾见过那妖邪，如何一口咬定是狐狸做的？天下妖怪也多，猫儿狗儿也能成精，树啊石啊也能作怪，如何一有精怪迷惑人，便将脏水泼到狐狸身上？想必是那道士学艺不精，故意扯个幌子，好将自己推脱干净。”

七朝怕老翁听见，忙不迭地给狐狸使眼色，狐狸哪里肯听。

不过老翁却似全然未觉，仍顾自道：“我们这个地方，不大太平哩！常有些怪事。方才你来时，我见你孤身一人，又是个生面孔，只疑心又是妖怪，故而不敢放你进来。”

七朝陪着老头儿说了会儿闲话，深恐狐狸又大放厥词，早早地就说要去睡了。

老头儿领她到了西侧的一间小屋，指给她道：“这间房子以前是我小女儿住的，被子褥子都是现成的，你不嫌弃，就在这里将就一宿吧。”又给她倒来热水，嘱咐道：“夜里关好门窗，莫教那妖邪侵害了。”

待老头离去，七朝不禁伤感道：“老爷爷夫妻俩这样好心，实在不该晚年了还受丧女之痛。我瞧那老婆婆与我姥姥很像，看她神情木木的，心里一定很难过。从前我在山上拾柴迷了路，有大半天的时间没回家，姥姥都担心得哭了，这个老婆婆一定也像姥姥想我一样想她的小女儿。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妖怪，这样坏，非要将好好的一家人拆散。”

狐狸冷哼道：“人家说什么你都信。依我看，这桩公案有蹊跷哩。”

“有什么蹊跷？”七朝问道。

狐狸盘腿坐下，大谈道：“大凡靠采炼之术修道者，总不外乎两种。其一，是集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修炼内丹，等金丹炼成，大道可证也，就好比我这样。其二走的就是歪门邪道的路子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采阴补阳之术，这种方法需要摄取生人精元，道行够了，也能成仙，然极易堕入魔道，再者随意伤生也损阴德，为我辈中人所不取。不过，即便是走第二种路子的，也极少听说将人直接掳走的。多数人是在自己家中被迷惑，还眷恋着妖精美貌温柔，盼着对方三不五时地上门来与自己幽会。”

七朝道：“老爷爷不是说，妖怪从前确实是每夜前来家中，后来怕来被道士擒获，才连人掳走的么。”

“那更是胡扯，”狐狸摇头道，“茅山道士，十个有九个是骗人的，画画符妆妆神，说两句谁也说不懂的‘高深妙法’，把人哄得云里雾里。乡民们愚钝，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听他忽悠，骗不完的人头。他若有本事，如何眼睁睁看着妖怪将人掳走，又为何施法半年还擒不住那妖？他若没有本事，妖怪又何必怕他？可知其中必定有诈。”

七朝听了，疑惑道：“你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那依你说，这事究竟是何原委？”

狐狸笑道：“你年纪还小，不懂这其中门道。我曾经认识一个少年，模样不错，年纪又小，很招女人喜欢。有一天夜里其，常有一位美貌少妇逾墙来与他幽会，少年心里爱她，又恐她来路不正，那妇人便掐尖了嗓子装模作样说，‘我乃狐仙，因与你宿世有缘，特来相会。’少年于是深信不疑，正要与她共赴巫山，谁知墙头飞来瓦片，正中那妇人脑袋，紧接着便有人叱问道，‘你这不知羞耻的□□，自己做出这等苟且之事，何故坏我名声？’原来这妇人假托狐狸之名私会情人，正巧被隔壁住着的狐仙听了去，这才飞瓦片打她。”

七朝不解道：“说这故事做什么？”

狐狸道：“还不明白么？依我看，这件事就是有人假托狐狸之名暗通款曲。老头儿的小女儿八成是和情人私奔了！”

七朝诧异不已。狐狸说得有板有眼，倒教她不知该不该信了。

临睡前，狐狸又开始抱怨不迭，一会儿嚷说“屋子漏风，冷死我了”，一会儿又说“陈年老灰呛得我直打喷嚏”。惹得七朝不禁又想起他在堂屋里出言轻慢一事，责怪它道：“你安静些吧。人家好心收留我们，你还挑三挑四的。刚才你在他们面前就那样说，让人家听见，多不好。”

狐狸道：“反正他们又听不见。你没发觉吗，我说的话，只有你能听见。”

七朝听了，恍然道：“怪不得你刚才啰里啰嗦说了那么一堆话，他们好像一句也没听见，我还只当是两位老人家耳背呢。”

狐狸笑道：“笨蛋丫头，可真够后知后觉的。”

七朝实在累了，有个栖身之处已是万幸，一沾被子便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满屋子不见狐狸踪影。

七朝暗想：莫非他怕路上辛苦，自己先溜了？这家伙，果然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