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做客(1/1)

首发：~第32章 做客

天气正好，大家就坐在茅草庐里面，青空开始与无书进行一番写诗交流，是从哪里开始的呢？是从那副字开始的。当两个人谈论的时候，鱼沉和目腾负责添茶聆听，姜蘖与玄英也是看，不过是不是看讨论，是看热闹。

“这诗写的确实好，《列仙传》里的鲤鱼，《拾遗记》里的红泪，运用的毫不生硬突兀，再加上想象出来那奇幻旖丽，水平可见一斑”无书毫无吝啬自己的赞美。“无书兄说的是啊，前两句写出的景色朦胧水汽又奇幻神秘，后两句引出的神话典故又让人啧啧称奇，这一首诗，真是奇趣妙生”青空很开心，从与崔巩和无书的交谈来推断青空的喜好水平的话，玄英觉得，青空跟自己和姜蘖在一起应该常常觉得语塞心塞。自己眼下和姜蘖坐在一张凳子上，两人一左一右用手撑脸傻看着青空与无书，上好的衣料仿佛都在泛着无知的光。再看看无书那礼貌有有距离感的微笑，玄英觉得此刻他的内心肯定是：“大概是两个没读过书的绣花枕头吧”。因为他对自己和姜蘖说道“这是刚采的茶尖，春日里的头一茬，可是新鲜沁鼻，两位也尝尝”。

青空只听过姜蘖会写曲，至于水平造诣如何他也不知道，只知道说话堵人是一绝。玄英一向是敢冲能打，未曾见过她显露什么文学方面的天赋，联想到她是道观长大的，学的是除妖布阵，贸然问了算是失礼，故尴尬一笑。自己跟这俩人也算是经过一些事情的都不了解，更何况无书。

玄英觉得无所谓，她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猜到了两人的反应也不辩驳。装傻往往能免去许多麻烦，何乐不为。只要自己想得开，也没什么能过不去的，活着这件事情说到底是自己与自己之间的较量，她还是拎得清的。秉着这个原则，她很听话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夸句真不错。

姜蘖和玄英是有些互通的，那就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那些官员背后嚼舌根的唾沫星子都够砸的自己摔个趔趄了，他能依旧我行我素，享受生活至今，不是没有道理的。于是也喝了一口茶，说句真不错。

“这诗说的是什么啊”鱼沉跟目腾两个人显然是跟不上的，听那两个人说了半天，这才问了句。青空就开始细细讲解出来“原先斜贯中天、高悬在城头上的银河，到了破晓时分，已经黯淡了许多，逐渐西移垂地。在微微发白的天幕背景下，正隐现出高城的朦胧暗影,临水长亭的窗下微微荡漾的波光，在朦胧曙色中，长亭好似在水波间若隐若现，好似仙境楼阁，告别的游子乘舟离去，就像乘鲤凌波而去的水仙琴高一样，他的美艳宛如水中的芙蓉花，此时也挂上了因为离别的不舍而留下滴滴红泪”。

“那公子这个听起来像是男女告别，你虽然也是告别，但是是跟无书郎君，会不会有些不合适”目腾一脸质疑的看着自己公子，心想这无书郎君也没有什么过人的地方，难道自己公子推脱这么久的婚事是因为女孩子不够顺他的心意不成。青空听到目腾这个话，整个人险些脸上挂不住“诗通情达意，并不是板上钉钉的一个窟窿一个钉子，情意的表现和暗示灵活多了”很可惜，目腾觉得他在欲盖弥彰。

至于玄英与姜蘖两个“一脸无知”的人，在此刻，符合他们身份的行为是帮助目腾“火上浇油”但也许是因为饿了，两个人都是呆呆看着他们，嘴角很节俭的摆出一丝丝笑。

“青空你大可不必在意，我向来看得开，无妨。只要情意真挚，男与女之间是情，男与男之间是情，乃至人与妖之间不也是情。何苦来为了以往的惯例，硬生生埋没自己的情感，没有这样的道理。情起之时，望他，便觉天地万物顿失华彩，有他一人，足抵余生消磨蹉跎”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鱼沉的手握住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面。

“无书兄，此刻我真应与你共饮一杯啊”当青空话音刚落。有人敲起了院门，是先前托驿馆小厮送来的酒菜。正是时候呢。

素菜一盘盘摆上来的时候，无书还算满意，可是当那份鱼脍上桌时，无书与鱼沉两人的面色均是一沉，玄英看了一眼鱼沉的脸，她面色突变，有些发白。忙问是不是那里不舒服，无书立马解释道自家娘子因为名字中带鱼，所以从不吃鱼，每年上元节还都要托自己去买一条鱼儿放生呢。听完他的解释，玄英心想难怪门口挂着两条红鱼挂画，鱼沉身上衣物发饰皆是跟鱼有关的装饰。又忙托送饭的小厮带走这道菜。

“我这妹妹实在是不知道，冲撞了鱼沉娘子，看在不知者无罪的份上，还望不要鱼沉娘子多加见谅”“公子说笑了，小娘子也是好心，哪里来的有罪一说”“青空莫要内疚，我家娘子是天底下最最心软的人了”无书在自己的整个说话过程中，都用一种怜爱的眼神看向了鱼沉，爱可以理解，就是“怜”让人疑惑。

“晴光，你说为什么无书看鱼沉的眼神里面总是带着一丝丝怜爱呢”“这种事你不是经历的更多吗？我怎么知道”“我经历什么了，我又没同人成过亲，也不曾与哪家女子拉拉扯扯，你可别胡说”“你在北宸还见的少吗？”“我在北宸与我最亲近的女子是玄梅，你几时见过她需要人怜爱，长长的脖子永远挺的直直的，低个头都是赏赐”“那我这些男男女女情情爱爱都是书上学来的，我见得人又少，又怎么知道这些”“你看的书上描述的详不详细，有没有床笫之欢的，什么书，说明名字让我也寻来看看”对于姜蘖抓重点的能力玄英一向是佩服的，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勇敢进攻。一改先前两人说悄悄话的状态，玄英坐直身子，面带微笑，十分正式的说出“《佛说四十二章经》”这几个字。由于声音较高，青空和无书略带震惊的也看向了她。

“这小娘子竟让懂佛经”无书略微震惊，看来也不像她脸上写的那样无知嘛。姜蘖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戳破的调戏感，脸上说不出的不舒服，看着玄英，说道你背两句我来听听看你是不是胡诌。“爱欲莫甚于色，色之为欲，其大无外，赖有一矣，若使二同，普天之人，无能为道者矣”玄英很自信的背出来了。“你再背一句大家熟悉的，你文采斐然，天赋又高，谁知道这句话是不是你现编的”看着玄英那副面带微笑自信满满的样子，姜蘖就很想逗逗她。“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这句你总听过吧”玄英外头一脸认真看着他，步摇在小脑袋后面一晃一晃的。“听过，但是我们是来给无书鱼沉夫妇告别的，你的话不够应景”姜蘖又提出自己的见解。“离欲寂静，是最为胜。我们因缘际会，萍水之交，自是情谊似水，自当以静为先”她接话很快，姜蘖的话音还未落就接了上去。看着玄英一眨一眨眼睛，姜蘖觉得春天到了，玄英都要被阳光晒出些温度了。真好。

“文采斐然，天赋极高”青空听见姜蘖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倒是暗暗一惊，心想，景朗虽然人看着不靠谱，但是好歹是见识过世面的，看这话说的时候也不像开玩笑，应该就是真的，不过自己跟晴光相处这么久，倒是从未见过她有所表示，可能修道的都是沉得住气吧。

临走告别的时候，青空又和无书在门口语语不休，姜蘖和玄英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看着，阳光从头顶洒下，暖融融的。姜蘖头歪向玄英看着门口的人说道：“你看看长明羡慕的那样子，咱们要不要去给抓个鸟儿雀儿、青狐白蛇的给他变个人也陪陪他，勾勾他的魂儿”“鱼沉与无书二人琴瑟和鸣，恩恩爱爱的，这样子真挚的情感你不羡慕？打趣他做什么”“我不羡慕，这不是有你吗，我努努力，争取先把我嫁给你”玄英闭眼深吸一口气，安抚自己：不能动手，自己是修道之人，虽然不完全是，但面子上一定要文雅。“这地方钟灵毓秀，山水皆是秀丽无比，这么好的地方，少不了妖鬼精怪，你听我的，咱们去给青空抓一个呗”姜蘖一边说话，一边用自己的侧身撞了撞玄英。弄得她头上那两个“真材实料”的步摇都动了两下。“物得以生，谓之德。人妖都是平等的。那个妖怪这么倒霉，自己在山里修炼的好好的，被你抓出来戏弄。哪怕退一步说，就算你找到个妖怪，它又不能完全变成人，要么会露个尾巴，要么露个角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我以前听绕梁公子提起过，有的妖怪可以以人形活在世间啊”“那是用了一些禁术，会影响护国神碑的气运的，找到活人献祭，将活人的躯壳作为自己的外壳，将自己化成元丹状态屈居人体内，靠着活人的躯壳供养，一般一个活人承受的范围是极其有限的，少则三四年，多则□□年，就陨落了。而且人妖一体后长相也会改变，一般来说都不怎么好看，比例会很奇怪。化成元丹损耗修为，长此以往，寿命只得七八十年，这是成妖大忌，谁会这么干”“那你能认得出那些人是妖怪变得吗”“认不出来啊，毕竟是妖怪们一个个拿自己的修为换得，只要躲在人体内，就跟常人无异，甚至能生育子女，只要妖不动用自己的气脉，就算是神仙也看不出来的”“那说不定有那个妖怪为感受世间情爱冒险呢”姜蘖的表情略带向往的说道“应该不会吧，冒着杀人的风险，还要用自己的命去交换的感情，人与人都不见得有，何况是人与妖呢”玄英微微颦眉，有些心虚。“应该有的吧，总有人为了爱奋不顾身的，就像飞蛾扑火”姜蘖站直身子，望着前方说道。

感受到身后好像人盯着自己，玄英迅速回头看了一眼，午后的小巷子空旷安静，只有微风轻轻吹起春旗。“怎么了？”姜蘖看她这样子问道。“没什么”“你胡说，这一路上你许多次这样了，教你骑马的时候，在花明楼清晨散步的时候，还有揽崖走后。你都是这样子，是感觉到什么东西了吗？”

玄英看着他，想了想说道：“总觉得，出了皇城，就有什么东西看着我们，但是有时候又没有。晚上睡觉一般没有，第一次去观崖谷也没有这种感觉，时有时无，所以我也不确定。”

姜蘖轻轻用肩膀碰了一下她，柔声道：“没事的，可能是你很少出门行走，对人和物特别敏感吧，春光明媚、春风和煦正是人间好时节。多看看风景，心思先放放，这么好的天气，不欣赏对不起它。你刚刚在院子里的样子，我就很喜欢。”

一阵春风起，姜蘖的幞头系带轻轻拂过玄英的发簪，轻纱碰上珠玉，一派绕指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