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在意(1/1)

首发：~第15章 在意

等每个人的膳食都上来之后，玄英还有些意外，虽说是家宴，但实打实说起来自己和谢温不该在的，毕竟连皇上的嫔妃都没看见，而自己与谢温不但给放了坐，就连饮食都是与主桌一样。姜蘖跟谢温看到这样也是愣了一下，两人都皱了皱眉。玄英与太后的身侧煮着茶，一个小宫女跪在旁边，看两人的杯子空了就很有眼色的添茶。而其他人，都是露浓笑。

清香的鲈鱼羹配着切成菱形块状的羊羹，浑羊殁忽，袖珍香肉卷，驼蹄羹，蜜橘糕，火明虾炙，七返糕，蜜渍梅花。再加上各色茶果子，品相味道俱是没的说。难得的是，有一盘樱桃干和一盘鲜荔枝。其他的果子雪梨山楂倒是还好。上完之后，随着宦官的一声喊，歌舞开始了。

别人敬酒应酬，玄英全然不顾，拿着筷子正在对着面前的一桌子珍馐指点排兵，她的嘴里微微鼓起，安静的嚼着。也不看自己面前的舞女身姿如何窈窕，只是偶尔一阵阵香风带过，知道有人在舞动。耳朵倒是没闲下来，皇帝对自己的生母还算孝顺，嘘寒问暖了许久，劝说这次回宫多住些日子，好让儿孙好好尽尽孝。听说当时太后还是贵妃，自从先皇后薨了之后，一直到先帝过世，皇后之位都是空着的。玄英连先皇这个祖父都不怎么了解，更别提早早过世的祖母了。不过现在的太后似乎也没有在乎过后位，她是儿子玄靖做了皇帝后封的太后，也不怎么在宫里住，更喜欢在宫外，对儿子孙儿也就那样，根本不用说皇后和玄梅了，玄靖当年在陇卫州成的亲，妻女都是在陇卫州呆的久，等到进宫后太后就出宫了，都不怎么来往。玄梅跟这个祖母说过的话还比不过跟张女官说的一半，遂没什么感情。“我一辈子清净惯了，年老更是如此，儿孙尽孝也是受累，皇帝好好治国就是了”太后缓缓说道。“母后这话太见外了，后宫总要有人镇着才好，母后就是九合国最珍重的宝物，儿臣每日向母后晨昏定省也是儿臣的福气”皇后向太后敬酒说道。

“我在后宫呆的太久了，出去修道也是为国祈福，你是聪明人，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这些对你来说，都很简单，你只要一心为了皇帝，一心为了社稷也是尽孝了”太后看着皇后回到。

玄英有时候还挺佩服赵芜儿的，她的耐心和忍耐力确实很好。皇帝没看见我在母亲面前卑微，那我就让你再看一遍，我明知道这样做你会羞辱我，但我就是要再做一遍让你看看。只要知道有用，我总是要达到目的。一个女人，有耐心，能忍辱，关键时刻狠得下心。确实不一般。她是爱自己的妹妹的，但当年赵落怀着姜蘖时，要她下毒也是做得来的，掌管后宫这么多年，能让皇上再无子嗣，要说赵芜儿没做什么，玄英是不信的。从为了自己谋划的角度上看，赵芜儿这个皇后当得确实不错。

等面前的第一拨歌舞散了，玄英也有六七分饱了。到了敬酒的时间，其他人就算了，皇上和太后是照例要敬酒的，谢温先是敬了皇上，带着臣子的规矩，又祝太后福寿绵长，太后看着他桌子上的喜鹊，再看看玄梅桌子上的红梅花也就知道了七七八八。笑着说道“良修近些年越发进益了，以后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她压根不了解谢温，进益也只是一句场面话，对玄梅尚且如此，更何况对谢温呢。到了姜蘖，太后倒是多看了他两眼。提了一句“景朗生的好，你娘相貌一般，你又不肖父，还能生长的这么俊秀，听闻你平日里也不忙，得空也可以出宫来看看我。”赵落与赵芜儿是姐妹，说她相貌平平，赵芜儿和玄梅自然是高兴不到那里去的。但没办法，长辈的年纪资历摆在哪里，只能笑着受是了。“祖母是一等一的美人，我们这些俗物自然是比不得的”玄梅笑着回了一句，说不清是夸赞还是讥讽，虽然她笑的恭敬又谦和。但显然太后并不受用这句话，说了一句：“到了年纪的姑娘，稳重些总是好的，这些俏皮话还是少说的好”，登时有些尴尬。玄梅低头说了是，玄英感觉她心情更不好了。

满座之中就剩自己了，皇上看了一眼皇后，眼神扫过了自己。赵芜儿立马会意，站起来恭恭敬敬对太后说道：“母后常年修道，此番回宫儿臣担心母后会觉得寂寥，正巧太上观玄聃老道的弟子玄英道长此番进宫，母后之前多居住宫外，想来是没有见过她。母后若是有了兴致，大可以召她同母亲论道，也算是解闷”。玄英只得站起来，走到太后的案前行了个礼。上面久久没有声音，玄英也有些纳闷，正欲起身，没想到太后发话了“你跪下，抬起头来”。玄英不想与她有太多牵扯，也不出声询问，直接照做了。她发丝已经见白了，眼睛却很亮，奇怪的是虽然大家都说太后修道，但她的眼里却没有出家人的淡泊，有的是一丝丝憎恨和哀伤。最终，她也没同玄英说些什么，挥挥手又让她下去了。

等到第二支乐舞来的时候，玄英只在专注和茶吃果子了。樱桃干不像是平常做法烘干的，倒像是在树上呆的久了，自然老成的。一口咬下去，果香四溢，嚼一会儿，果汁就出来了，玄英一颗接着一颗，吃的也很开心。知道听见歌姬唱了一句“思念若水光映梅，清晰却不能握于手间”玄英这才停下来。这应该就是姜蘖做的那首曲子吧，听了一会儿，大意是一对相恋的男女，本来要成亲，但是男子被召入军，临行前，爬到了小娘子家院墙上，举着一盆梅花，说是让她好好种在花园，待到来年梅花开放，自己就回来了，春去冬来，小娘子种在池边的终于梅花开了，花满枝头，女子坐于池边，看着梅花倒映在水中，唱念着自己的郎君。这个曲子听到最后，也没有交代男子到底回来没有，倒是用大幅篇章说了女子的相思，细腻而动情。玄英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说《水光映梅》能体现出来姜蘖的才华了，重点不是在于故事如何精巧新颖，而是他对情感的感知把握，更难的在于他能表述出来。“言之不文，行而不远”，姜蘖是属于有天赋那一挂的，外祖惜才，应该玄英摇摇头，不再想下去了。群臣等到一曲完毕，纷纷站起来举杯，祝陛下社稷永固，祝太后福寿无双。

随着乐官的太平盛世曲子出来，大家自由了许多。皇上问道玄霁最近的功课，又夸赞到他近来几件事情都办的很出色，满眼的喜欢。皇后依旧满眼都是自己的玄梅，轻声劝到“我的儿，这蜜渍梅花不是你最喜欢的吗？好歹吃两口啊”上好的白梅肉浸雪水，再拿梅花酝酿。露天一宿，取出来之后用蜜渍，正是下酒的好物。东西不罕见，难得的是考验做的人对时间的把握，想来也是尚食局精心备了好久的。太后拉着青空的手问长问短，从一路劳顿吗？伙食可还合胃口？到学业如何？为何还是没有娶妻？“一路有书童照顾的很好，宫中伙食自然是极好的，学业一直未曾放松，就连除妖的本领也长进了，还没有遇到心仪的娘子”青空也是平静回完太后的话。太后一听到没有心仪的姑娘就说不急，将来若是看上哪家的，自己也是可以去说亲的。“姨母要是去说亲，我怕没过两年，碧落庭就住不下了，到时候光是来寻亲的外甥我都应付不过来啊”青空两句话逗的太后笑的泪光微闪。原来她是对人不对事，自己喜欢的，随便哄两句就是开心的不得了，不得她心的，倒也不给好脸色。是个爽快人。

有热闹的就有安静的。谢温见皇后一直拉着端灵公主说话，自己也不好插嘴，只能默默喝着酒。姜蘖也是一样，但因为他离玄英做的近，稍微一瞟就看的见玄英做什么，不自觉的学起来了她，见她拿个银签子把那盘樱桃干一个一个送进嘴里面，自己也一个接一个戳进嘴里。北宸城里面有户人家，樱桃种的特别好，别人家的樱桃四月就落完了，他们家的五月份还能在枝头红盏盏的。有着碧波皱红玉，沁甜滋心间的美名。看着玄英安安静静戳完了一盘子樱桃，姜蘖也把自己的那盘子吃的见了地。

吃完樱桃，喝了杯茶。玄英四下看了一圈。陛下很喜欢玄霁这个孩子，以此为傲。太后心疼青空这个外甥，皇后满眼是自己的玄梅，谢笠和苏沁操心谢温的婚事与起居，外祖和师父呵护着自己长大。只有姜蘖，他已经很久很久都不曾被别人放在心头上在意了。

想到昨晚听的话，玄英满眼心疼的看向姜蘖。两人的目光对上去了，姜蘖看着玄英从平静到满眼心疼再到给自己笑了一下然后迅速转头过去，心不由得空了一拍。

待到家宴结束，皇上与皇后送别太后也就走了，谢温陪着玄梅回落梅殿。玄英嘱咐身边的小宫女把自己的那盘子荔枝用布包装好要带走，时下严冬，荔枝是罕见物品，饶是皇宫，除了家宴上面的几个人面前的一小盘应该也没有富裕的，这东西北境不产，玄英想装回去慢慢吃。又瞥见了桌子上的雪梨，也让给自己装了两个，小宫女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装好了。看玄英准备起身，太子先她一步出去了，玄英没说话，默默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