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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4章 第二十三章：黄沙漫漫起边尘（一）
海寿退出帐。北地时令尚寒，手上仿佛敷着一层白霜，凉意彻骨。他小跑着往杨荣的帐子里去。到时脸已发白。进入帐中，却发现杨士奇和金幼孜都在杨荣帐中下棋呢。
海寿见过礼，杨荣递给他一杯热茶。海寿捧过，一饮而尽，体温方才有回转。海寿将来意说了。
杨荣等人不得不披上大毛衣服往那边去，一路上，杨荣望见倚着冰冷的刀剑，甲兵蜷缩在一起。他不经放慢了脚步，海寿见他落后，又跑着折回来，道：“杨学士，你怎么停下了。皇爷等着您呢。”
杨荣道：“我便来。”说着，便加紧步伐。
无何便至御幄。杨荣于幄外褪下披风，交予海寿。海寿掀开帘子，叫杨荣金幼孜进去，自己随后而入。
拜礼后，朱棣向杨荣道：“爱卿脸色铁青，可是近来饮食有亏，抱恙？”
杨荣恭手道：“皇爷，臣等为公卿，安居营帐，受皇爷给养。然而寻营士卒，却饥寒交迫，无有添衣。古人言：‘视卒如婴儿，可与赴深溪；视卒如矮子，可与之俱死。’而今方是用兵之际，何以我等饱足而将士反而寒馁？”
“你说的甚是。朕明日下诏优恤。”朱棣又道：“朕叫你来，是有一事要询。昨夕三鼓，梦见有向所画神人的人来告知朕，说：‘上帝好生’。一连说了数次。此为何祥？莫不是上天属意于阿鲁台么？”
杨荣道：“陛下好生恶杀，上格于天。此举固在除暴安民，然火炎昆，玉石俱焚，唯愿陛下留意。”
“说的是了。不瞒卿说，朕已有厌兵之意。朕岂能以我一人有罪，罚及无辜！杨荣为朕草敕。”
话音甫落，便有中官伯力哥等人掀帘进来。将屋里头的桌案移出来，供杨荣书写。
朱棣道：“往者，阿鲁台穷极来归，朕所以待之者，皆尔等所知。今何负于彼，而比年以来，寇夺我边鄙，虔留我黎庶，其自取之祸也。朕以天人之怒，统六师征之。彼之危犹鸿胪雪片，岂复有余命哉！然朕体上帝好生之仁，不忍荼毒无辜。今所罪者，唯阿鲁台一人，其所部头目以下，悉无所问。有能顺天意来归者，当待以至诚，优与恩赏，仍授官职。朕之斯言，上通天地，毋怀三二，以贻后悔。”
杨荣书毕，朱棣命交予中官伯力哥带去晓谕阿鲁台。朱棣剧烈地咳嗽起来，海寿忙递上了水，轻拍朱棣的背部。朱棣命其退下。杨荣给海寿递了个眼神，方才退出。
杨荣的步伐放了很慢，片刻，海寿便追了出来。
杨荣问：“陛下的身体如何？”
海寿对道：“陛下半夜总是咳嗽个不停，口中呓语，梦魇连绵。”
杨荣哦了一声，波澜不惊，又询问了圣体日常起居数句，海寿一一答了。与杨荣告别后，海寿复入帐中。帐中灯火暗沉，海寿知道朱棣快睡了。他蹑手蹑脚将文房四宝归位，正欲离开，朱棣忽然道：“朕真的错了么？”
海寿止步。他不解朱棣话里的含义，正要冒昧探问，又恐朱棣龙颜震怒。因此他故作迷糊，问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朱棣良久未对。海寿走也不是，回也不是。半晌，朱棣幽幽道：“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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