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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9章 第十八章：春兰秋菊各芳泽（三）
转眼便至郡主百日宴。宗人府递上名字来，叫朱颜在。朱棣命内臣拉了几十车礼物来，多是缎子、珠宝之类。命妇也送贺礼。
朱颜在天生伶俐，学说话、走路都比别人快些。至秋日，已是会撒泼耍赖的人了。朱瞻基看女儿活泼可爱，更欢喜了。
至岁暮。十二月廿四日，祭灶，蒸点心办年。朱瞻基命了针工局，把朱棣送来的时新绸缎给朱颜在裁了衣服。宫里在乾清宫丹墀内放大花炮。因朱棣不在，朱高炽又是好说话的，那些内臣们也撒开手放，哔哔啵啵，直冲云霄。朱颜在也混在里头玩了好一番。
到永乐十八年。六月中旬。北京有人来报说，王贵妃不豫，太医院一日三番着人去看，药也吃了几百回，只不见好，反倒滋出许多疯病来。
孙苕华来找胡兰因叙话，因说起王贵妃。孙苕华长叹一口气，道：“王贵妃病得糊涂，脑袋也不灵光，一直在大喊大叫，失心疯了一般。皇爷没法子，只得把她锁在宫里，任她哭闹。数日后逐渐安静了，皇爷才放心去看她。结果这王娘娘一看到皇爷，又疯癫起来，皇爷御赐的前朝宝贝们，尽数拿起砸烂了······”
胡兰因道：“果有此事？”
孙苕华点头，“是呢。妹妹，你便说说，这后妃如此疯癫，传出去还不知怎么说呢。”
胡兰因沉思片刻，道：“王贵妃不是这样的人，或是病得重了。”
朱棣在南京时间甚短。她跟王贵妃只有数面的交情。王贵妃的事迹，多半从宫人口中得知。这王贵妃是苏州人，自朱棣尚在潜邸，便侍奉身侧，七年进为昭容，因处宫闱和厚，综理庶务井井有条，不久便进封其为贵妃。
入宫前她也听梳头的李司饰说过，自仁孝皇后崩逝后，王贵妃是唯一一个能够调护朱棣急怒的人。凭此把握帝心的才干，宫中人皆以为朱棣会继立她为皇后。
可这贵妃一做，便是十一年。
这十一年里，朱棣没有一点立后的意图。
趁着时机，胡兰因问道：“皇爷，为何不复立后？”
孙苕华摇头，“皇爷心里的，谁能揣摩透呢？”说着，不禁又笑，“提及皇后，我倒又听说了一事。是我母亲那日来宫里对我说的。据说王娘娘想请皇爷以后仪为她下葬于长陵。”
胡兰因听了，不由得春山蹙损：“皇爷怎么说？”
孙苕华继续说道：“皇爷十分为难，大臣听了都觉不可行，也就作罢。王贵妃却不愿退步。神神叨叨的，又开始砸东西。使不上力了，贵妃就瘫坐在地上大哭，跟个没糖吃的孩子似的，说自己毕生致力于做的比仁孝皇后更好，后位哪怕白白送给徐家人，皇爷始终不愿多瞧她一眼······”
胡兰因一惊，问道：“‘白白送给徐家人’，此话怎讲？”
孙苕华面色沉重，想了片刻，方道：“妹妹可能后来入宫，宫闱陈年旧事不太了解。中山王有四女，长即仁孝皇后，次代王安王妃，息女名妙锦，是仁孝的同母妹。因建文中有感于代王妃被逮之事，故不顾嫁。仁孝崩时，妙锦年已二十八。皇爷思妻不已，又见未受聘的妙锦与皇后容颜神似，命内使女官宣谕谢夫人，欲聘为中宫。谢夫人婉拒，皇爷仍旧不甘心，宣谕甚急，太监跑了十几趟，险把徐家门槛给踏破了。妙锦无法，只得谎称自己面容着花。骗着待女官出了府，即刻削发为尼，到王姑阉出家了。”
“徐家人丝毫不芥蒂妙锦出家么？”
“高门锦绣之家，如何能廖无芥蒂呢？谢夫人百般劝阻，奈何妙锦一心做姑子，不然便要死要活的，只得随了她了。”
胡兰因垂首，叹道：“她也是个可怜人。”
两人长吁短叹了一回。孙苕华道：“贵妃的事儿还没完呢。贵妃那般问，倒是惹得皇爷讪讪的，半句安慰的话都无。皇爷径自走了，也不知贵妃娘娘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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