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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49章 第四十八章：而今却悔当时错（五）
因母亲的病，朱颜在衣不解带，日夜服侍。胡兰因几番推她回阁休息，皆不从，定要在上房陪侍。胡兰因只好依她，命沈遥岑取来摇椅和被褥，供朱颜在将息。同时又命加炭，将破了的窗纸揭下，糊了新的上去。朱颜在跟前只有荷香茴香等人服侍，王振自留阁中。
这雪下了十来天，至今天上仍是搓棉扯絮一般。王振取了把长条椅，斜倚着熏笼烤火，一边瞧着茫茫大雪。忽见雪中闪出一人影来，渐渐走进了。定睛一看，却是吕宝。
吕宝把蚕茧雨衣羽毛揭下挂在架上，拍了拍肩臂上残雪，方才掀帘进入阁中。他在王振旁坐下，手伸在熏笼前取暖。
吕宝先道：“依我看，至少十天这雪才得晴。刚一路走来，可把我冻坏了。”
王振笑道：“这点风都冻坏了，还在宫里做什么差呢？”
吕宝也笑了：“行了，只有你最能在宫里当差。”
两人取笑了一回。吕宝忽然神神秘秘道：“宫里要出大事了。”
“何出此言？”
吕宝左顾右盼，见实无人，方放心在王振耳边道：“内外都悉力赞改易中宫。那钦天监也呈上文帖，说中宫禄命无子。里里外外都巴不得废后呢。一旦易后，咱们坤宁宫是去不得了。”
王振道：“只要万岁不肯，这后是断断废不得的。”
吕宝冷笑道：“如何不肯？皇后先前数次上表，皇爷悉是不允。说来也怪了，那各持己见的前朝竟出奇一致地赞成废后，你道奇不奇呢？说的好像咱们公主娘失职渎职的一样。可惜了一双双眼睛，悉做了睁眼的瞎子。”
王振叹道：“悉是为着自己罢了。”
吕宝一哂：“太后许是被他们叨扰地烦了，竟也松了口风。皇爷在等皇后的态度缓下来，可咱们娘娘犟着。那逊位书送了好几遭，皇爷心下便有所活动了。我听素日在司礼监打杂的宦官说啊，数日前，皇爷召张辅、夏原吉、杨士奇和杨荣说，中宫屡娠不得育，说要废中宫，立孙贵妃为皇后。”
王振因问道：“他们如何说？”
吕宝回道：“他们原本沉默的。皇爷列举皇后娘娘‘干政’的错失。杨荣是首个倡议废后。皇爷问他们先朝废后之故事，他们以宋仁宗废郭后为仙妃之事回禀皇爷。”
王振姗笑道：“这个例子，亏他们还说得出口。”
吕宝说：“我没读过书，倒不明白其中关窍。这郭后或是无貌无德？”
王振解释道：“非也。郭后虽有微眚，难断其德。宋仁宗时尚美人有宠，数与郭后纷争。于宋仁宗前屡有侵后语，郭后不胜忿，怒批其颊。仁宗望见，自起救之，郭后一时失手，误批了上颈。这便是她做的唯一一件错事。时任宰相吕夷简因罢相与郭后有隙，见仁宗有废后心，便引用汉光武废后之事，极力撺掇仁宗废后。郭后纵有范仲淹、孔道辅等谏官力保，仍难抵吕夷简的煽风点火。郭后终是被废。牵连一堆谏官外放。郭后日后暴毙，时人也有猜测是因为吕夷简的缘故。”
语毕，王振长叹道：“今日无人为范仲淹孔道辅矣！”
吕宝问：“宰相罢免与皇后有什么关系？废后之死又如何和他前朝官员有瓜葛？”
王振又说：“仁宗养母刘太后去世，宋仁宗亲政，开始大刀阔斧剪除太后羽翼。仁宗与吕夷简谋划，罢免了一批依附太后的官员。仁宗与郭后言及此事，郭后称吕夷简‘多机巧、善应变’。由是夷简亦罢为武胜军节度使。宣制时，吕夷简正押班呢。闻及唱名，骇然不知其故。恰宫内有吕夷简的内应叫阎文应。阎文应便将此事告知了吕夷简。这算是结下梁子了。三年后，郭后有恙，仁宗派太医看视，不久郭后暴毙身亡。”
吕宝惊道：“暴毙？”
王振点头，道：“正是。彼时尚美人外放，仁宗有复后之意，阎文应大惧。故后来毒死郭后。但多数人以为文应仅为一介黄门，不会弑后的胆量，应是他上司吕夷简指示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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