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一章：东风夜放花千树（三）(1/2)

首发：~第42章 第四十一章：东风夜放花千树（三）

光阴迅速，日月如梭。朱颜惜也大起来。不过患有五软之症，做事总比别人慢半拍，学走路学了十三个月，走起来却是手脚不调。胡兰因循着医书上的手法按摩，也是杯水车薪。因此，渐渐学会慢下步来等她。

时间久了，宫里渐有些冷嘲，朱瞻基只不叫他们说，知道了，必受处罚。

时间进入六月。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胡兰因神思渐懒，腰肢宽大，终日只是恹恹思睡，茶饭都懒咽了，叫太医来一查，果真又有肚子了。

朱瞻基听这消息，满心欢喜，日日巴不得住在坤宁宫。又忙叫人重新筛选了一批经验老到的产婆进宫服侍预备着。除此之外，特令胡荣及胡家女眷来探亲一次，以表家人之礼。

二姐早嫁了个官宦人家，男方会疼人，丰衣足食的，已诞一子。近些年二娘争名夺誉的心也淡了，此番来，还带了不少方物来，叮嘱孕中事宜。胡兰因认真听了。胡荣也不过叮嘱步步小心，时时在意之类，回去时，还依依不舍洒了些泪。

朱瞻基高兴了些时日，不曾想，数月之间，交阯大变。

一日，胡兰因和孙苕华在坤宁宫做针织，女儿在院里耍子。因说起交阯之事，孙苕华叹道：“交阯情势陡转直下，派去的一支军队还死了将。皇爷已闷在乾清宫好几天了，哪个妃嫔都不见。御膳房送进去的膳食也略吃几口，大多原封不动撤了出来。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不进食啊。”

胡兰因问：“前朝大臣至今未商量出合理的对策么？”

苕华叹气道：“哪有什么合理的对策？朝中大臣几乎分为两派，文臣大多倡议放弃交阯，而武臣则血气方刚的，甘愿为国一拼。皇爷夹在里头，为难得很。一边是祖宗基业，另一边又是现实存亡。”

胡兰因不语，凝神细思。孙苕华见中宫不言语，也沉默了。

半晌，胡兰因起身，见宦官只有王振在身侧，便叫他来。她走至阁内的书架旁，从中取出一册厚厚的《续资治通鉴》。

孙苕华见胡兰因抽出《续资治通鉴》，不解，因问：“妹妹何以翻出这古籍来？”

胡兰因淡淡一笑，并不回答，转而顾王振，说道：“你即刻去内阁，把这页书翻给阁中当值的大学士看，是谁都好。你随意挑几个语句请他为你解释经义，就说是公主不解，但尚宫讲解浅尝辄止，特谴你来问询。”

她一面说，一面说翻书至其中一页，递给孙苕华。

孙苕华接过，那页是讲的《滕王阁序》中“屈之长沙，非无圣主”的贾谊曾孙贾娟之的事。

“初时武帝征南越，元封元年立儋耳、珠崖郡，皆在南方海中洲居。其民暴恶，自以阻绝，数犯吏禁，吏亦酷之，率数年一反，杀吏，汉辄发兵击之。自初为郡至昭帝始元元年，二十余年间，凡六反叛，至其五年，罢儋耳郡并属珠崖。至宣帝神爵三年，珠崖三县复反。反后七年，甘露元年，九县反，辄发兵击定之。元帝初元元年，珠崖又反，发兵击之。诸县更叛，连年不定。元帝与有司议大发均，捐之建议，以为不当击。元帝使驸马都尉王商诘问捐之：“珠崖内属为郡久矣，今背叛逆节，而云不当击，长蛮夷之乱，亏先帝功德，经义何处之？”

胡兰因又坐回炕上，吃了一口茶，道：“贾捐之因此得以写下《弃珠崖论》。”

孙苕华念道：“‘蠢尔蛮荆，大邦为仇。’言圣人起则后服，中国衰则先畔,动为国家难·····”

胡兰因道：“其言，元帝纳之，此后便多为后人所引。汉弃珠崖，为千古美谈。”

孙苕华大胆问：“妹妹的意思，是要皇爷弃交阯了？”

胡兰因颔首，说道：“永乐年间，太宗皇帝北征数次，皆无功而返。如今百废待兴，汉王之乱的余烬尚未散尽，国库空虚，军民交困，连年流离，相枕藉于道路。况交阯南方万里，瘴疫多发，‘人未见虏，战士自死’，纵然朝朝马策与刀环，恐不得善终。”

孙苕华将书递给了王振，胡兰因道：“你快去吧。”

王振点头，两人见他背影消失在花墙门边。孙苕华忍不住问：“这孩子，靠得住么？”

“他很聪明。我信他。”

王振依旨行事。至内阁时，见杨士奇端坐在一侧，绯衫蝉冠，老成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