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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5章 第二十四章：黄沙漫漫起边尘（二）
海寿折回，弯腰听命。朱棣幽幽叹了口气，道：“顺便去找礼部尚书吕震，叫他齊书往皇太子，将朕退位之意告知天下。”
海寿唱喏去了。
车驾勉强又行了数十里。朱棣咳得十分厉害，声嘶微弱。杨荣命停驻于榆木川。夜色微朦，原野星河垂地。海寿引着张辅等大臣往御幄里去。御前管事皆面色沉重。
“臣叩见皇爷万岁。”
朱棣目瞑，像沉入了无边的梦境中，听得齐声，方才惊醒过来。见到张辅，勉力笑道：“文弼，你来了啊。”
众人齐骃。御帐里杳无声迹，只有塞外漠北的风吹得行围呼啦啦地响。
肆意的夜风里，朱棣的声音小如蚊蝇，朝臣仍旧尽力听着，朱棣说：“你们朝臣，都跟着朕一块打仗的。你张文弼有功于安南，杨荣金幼孜匡政有方二十余年。朕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时日无多了。朕崩后，你们须尽心尽力辅佐太子，勿负朕意。”
“臣等遵旨。”榻前跪着大臣，那蝉翼纱如黑云一般堆积。朱棣望了望那明黄色的带子，眸光黯淡：“你们皆不及他。”
臣子面面相觑，皆不知朱棣说的那人是谁。正惊惑间，朱棣道：“夏原吉······爱我。”
帐内的烛火猛地一颤。张辅等人心下凄然，惶惶掉下几滴泪来。
朱棣又道：“海寿。”
“臣在。”
朱棣托起枕边的铁笼。海寿连忙接住，惶惶间，只听得朱棣道：“这是朕允诺给顺德郡主的沙鼠。你们必须令其安全抵京，不得有误。”
“臣遵命。”
朱棣如释重负：“朕的身体，你们不说，朕心里也如明镜一样的。你们怕朕生气逞强，瞒得跟铁通相似。若朕挨得住回京，那便是造化。若熬不住，你们记着，朕的丧服礼仪，一遵□□仪制。不得有违。”
众人都答应着。
“你们要是都这般遵命，朕也就放心了。都出去吧，朕累了。”
众人散去后，朱棣也打发海寿出去。海寿在帐子外守了很长时间，天色已晚，朱棣还不来叫用膳，也没有叫掌灯。海寿掀开帘子，大摇阔步地进去。御帐里无一点声响，这阴沉恐怖的天使他通身发抖，脚下恍若有铁钉，走起来异常沉重。他划亮了随身携带的火柴，借着一点微光，缓缓向御榻看视。他心突突地乱跳个不停。走进去却发现朱棣躺着，一动不动。
“皇爷。”他轻声唤道。没有答应。
“皇爷？”
还是杳无声息。
他吓得满身寒毛直竖，手中一抖，燃着的火柴立刻将他的贴里烧出个窟窿。他扑打周身，掐灭了残留的火种，踉踉跄跄朝外头寻杨荣等人。
彼时杨荣正更衣欲睡，海寿忽然闯入，匆忙间绊倒了椅子，直摔到杨荣脚边来。杨荣忙扶起。海寿语不成句：“皇爷，他！他！·····”
杨荣见海寿的神情不好，想到今日朱棣情状，猜到十有八九，忙引着御医前去看视。一诊脉，生命迹象俱无。彼时朱棣六十五岁。
月色阴沉，旌旗招展，残灯一穗，苟延残喘，绝不似寻常力鼓振奋之景。此时天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风卷凉意来。正是：秦皇汉武遗迹处，年年风雨洒长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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