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章：春兰秋菊各芳泽（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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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兰因回道：“凡是讲究证据。我该如何证明汉王是调戏我，而非我勾引汉王？”

焦毓道：“我可以作证。”

胡兰因冷笑道：“你是我的贴身侍女。你说了，她们只会以为你为我辩护哩。况皇爷偏袒汉王，宫里都知道的事，他反咬咱们一口，可有的好果子吃呢。不必往太岁头上撞。”

朱高煦在北京住了数月。转眼便至端午。五月初五端午节，皇朝又称“天中节”。北京家家门前悬挂艾虎、彩艾，插菖蒲，酿造雄黄酒，茱萸酺酒。大人以朱砂、雄黄点画黄发孩童的耳朵与口鼻，期望以此可避五毒的侵扰。仕庶人家互相赠礼开宴，角黍、油撒、麻姑酒为餐桌上司空见惯的食物。

宫里亦有饮雄黄、吃粽子的习俗。此外，还在阁门处安菖蒲，在阁中悬挂门神吊屏。宫眷们都换上五毒艾虎补子蟒衣，领着自己身边都人，宫后苑赏石榴花，画治病符，有说有笑。

永乐二十年，外藩使者朝见后，因正值端午佳节，朱棣便下旨与使臣临幸东苑，观击球射柳，并于彼处设宴。仪仗浩浩荡荡，人群熙熙攘攘出了东华门，笑语盈盈洒了一路。云物鲜明时节丽，光风细细飘香转。

朱瞻基携胡兰因来看射柳。胡兰因坐在阁楼的二楼，四周以珠帘遮蔽。

礼部分击球官为两朋。文武百官领左朋，朱高煦与朱瞻基等领右朋。朱高煦已射柳完毕，众人欢呼，朱棣亦面露喜色。

轮到朱瞻基出场，只见他穿着盘领窄袖劲装，冠乌纱折角向上巾，楚楚风流年少，大抵如此。他从容上前，引弓搭箭。他的唇角随着弓弦的弯曲逐渐上扬，最后那箭如闪电一般，直中葫芦，那葫芦砰地一声迸裂，里头的鹁鸽受惊，扑翅直冲云霄。

文武百官与外夷使臣皆拊掌称赞。一时之间，鼓乐齐鸣。

朱高煦冷笑，意极轻蔑。诸王大臣以次击射，但鹁鸽均未有朱瞻基所中者飞得高。

一一射毕，内侍黄俨召汉王太孙与众大臣入觐。朱棣等人就坐于阁楼下，因此他们的谈话，胡兰因听得一清二楚。

朱棣向众人道：“今日华夷毕集，朕有一话，你们应当思而对之。”

众人纷纷答是。朱棣道：“万方玉帛风云会。”

楼下沉默了，一时无人应答。过了一会，朱瞻基的声音响起：“一统山河日月明。”

朱棣拊掌大笑：“好，不愧是朕的好长孙啊。诗词歌赋骑射画艺无所不通。”

正当众臣连声道贺时，朱高煦冷不丁地来了句：“当年宋徽宗的儿子们，也擅此类。”

胡兰因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朱高煦竟当中说出这种话来。此话无非将当今东宫比作宋徽宗，而朱瞻基为宋钦宗。徽钦二帝，荒淫无道，靖康被俘，传为千载笑谈。她举目望向朱高炽。朱高炽面色涨红了。身旁张淑懿面容不惊，倒像是没听见一般。

朱棣勃然大怒，斥道：“高煦！你也太放肆了，你不要以为朕对你一再忍让，就能得寸进尺！”

众臣纷纷跪下来磕头：“请皇爷息怒！”言毕，又是片刻的沉默。

朱高煦该不会不请罪吧？胡兰因想着，忽地听见扑通一声，像是有人膝盖跪地，俄而，传来朱高煦的声音：“儿臣有罪，还望父皇责罚。”

朱棣道：“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懂得规矩！”说完，朱棣便起身离开。二楼的人也忙起身下去了。

朱瞻基坐进马车便愤愤道：“汉王真是欺人太甚。来日定教他不得好死。”

胡兰因听了，一声儿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