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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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那梦里生长着一片五月的花田，牡丹和荼蘼永远怒放，仿佛从未凋零。他与洛雪都是年少时的模样，她静静地站在落英纷飞的河畔上，如朔月般清冷，如洛水般沉静。两人隔着河岸望穿秋水，他迫切地想要拥抱她，触碰她，奈何水流湍急，他只能去远方寻找过河的桥。

他在梦里似乎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却依然没有找到那座桥。后来他走到了天边，这个梦也做到了尽头，洛雪终于回来了。

这天是霜降，下了一整天的雨，她的脸冻得红红的，身上风尘仆仆。扶苏这时已虚弱得只剩了一口气，每日都是半梦半醒。他在恍惚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艰难地抬了抬手，喊了一声“洛雪”，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洛雪在榻前坐下，握住他干枯的手，见他被折磨得瘦骨嶙峋，脸颊深陷，几乎不成人形，禁不住潸然泪下。

婢女很快请来了大祭司拜月。洛雪将那块千辛万苦借来的宝玉交给她，她立刻布了法阵开始施法。玉灵缓缓流入扶苏体内，一丝丝净化了他体内的邪祟。不出半个时辰，扶苏头上冒出一缕白烟，大祭司长舒了口气，起身说：“他已经没事了，只是他现在太虚弱，元神归位还需些时间，可能还要睡上两日。”

洛雪听见这话，压在心头的巨石总算落地。花影高兴地说：“他没事了，你也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但洛雪却依然不肯离去，在他宫里守了他两天两夜。

到了第三天早上，璋月忽然来了，先是来内室里看了看扶苏的情形，又来到堂室吃了两盏茶，与洛雪闲聊了片刻。

那时扶苏其实已经醒来，只是躺在床榻上饿得没有力气起身，屋里又恰好没有丫鬟侍奉。他喑哑地喊了声“来人”无人回应，只能强撑着身子下了床，摇晃着来到内室门前，刚要掀开帘帏，忽听见璋月说了句：“洛雪，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扶苏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何事？”洛雪说。

璋月放下茶盏，说：“你不在这些时日，我姨母家的表妹浅衣日日照料扶苏公子，两人似是生了情愫。那日两人在园子里搂抱狎昵，被宫里不少丫鬟看见，传出来许多闲话。这些传言对浅衣名声总归不大好，所以我便想为他二人赐婚。”

扶苏头顶一声霹雳，顿时僵在原地。但他心里还是对洛雪存有一线希望，因而仍旧躲在帘子后面没有出来。

然而，洛雪却只是轻飘飘说了句：“他的事，姐夫何须问我？”

璋月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我想着你与扶苏公子自小相识，或许也有些情意在。若你也倾心于他，浅衣可以嫁与他做侧室。我已问过浅衣，她对扶苏公子一往情深，并不介意这些名分。”

洛雪笑了一笑，声音里没有半点波澜：“姐夫误会了，我与扶苏之间除了兄妹之情再无其他。既然扶苏与表姑娘情投意合，那我祝他二人永结同心，白首齐眉。”

扶苏站在帘帏里，只觉得天昏地暗。有那么一会儿，那股锥心刺骨般的痛苦似乎又回来了，五脏六腑仿佛是裂开了一般。他捂着胸口，疼得几乎要站不住了，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静下来，掀开帘帏走了出去。

璋月见他出来，脸上露出喜悦之色：“扶苏公子，你终于醒了？身子可好些了？”

扶苏看了看他，对着他和洛雪深深作了个揖，面无表情道：“多谢君侯和四姑娘成全我与浅衣。”

洛雪淡淡然说了句：“你既然醒了，那我回去了。”说着就转身走出了堂室。

璋月似乎在她身后说了些什么，她却一次都没有回头。她的脚刚刚踏进院子，泪水就像是决堤的洪水般涌出了眼眶，她不能叫扶苏看见她在哭，也不能让他知道她此刻心如刀绞。方才在堂室里，她其实早就看见了他躲在帘帏后面，但她还是那么说了。因为她心里明白，她不能给他的，那女孩都能给他。

她是他最好的归宿，她不能挡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