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祭月大典(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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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着他。

风永琳很快便意识到了殷夕颜在看自己，他一侧眉毛轻轻挑起，抬头迎向她的目光，仿佛能一眼将她看穿一般，以一种浑不在意的口气说道：

“你是不是在想，太子都被罚跪在这儿，参加不了祭月大典，你一个还没过门的准太子妃自己单独出席仪式，既尴尬又别扭啊？”

殷夕颜难得听话地点了点头。

“呵呵，”太子笑笑，“不必担心，你除了准太子妃的身份，不是还有秦相之女的身份么？就是委屈你今日一路同我虚与委蛇，到头来却还是用回了秦二小姐的身份，对不住了啊。”

他这副习惯性高高竖起一身无形之刺的样子，简直与他的母亲尉迟皇后，一模一样。

殷夕颜垂下头，大抵是因为她从小便没有父亲，之后又与早早与母亲分离，这份对亲情的无所适从令她对太子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共情。

她甚至觉得，她开始有些同情他了——一个被迫夹在父母中间的孩子，自幼年起就无休无尽地承受着那些原本与他无关的怨恨与愤怒，他或许比任何人都渴望一份亲情，却也比任何人都困惑自己为何得不到亲情，他和她一样，都是被童年留下的阴影攫住，至今也未得超脱之人。

“我的意思是，”殷夕颜的神色柔软下来，“你真的要在一直这里跪着吗？”

“君命难违。”

她点点头，知道自己帮不了他什么了，便叫上南云庭，转身往殿外走去。

可走出两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跑去一旁，给风永琳拿来了一只软垫。

“这个软，垫着膝盖就不会疼了。”殷夕颜道。

随后，她跟在南云庭身后，总算是走出了这座叫她大开眼界的易服殿。而易服殿外，秦昱、赵王和南牧皆已等候良久。

月出东山，酉时将过，祭月大典终于快要开始，文武百官已在灵星门前列队，只待帝后驾临，便可出发前往最终的礼祀之地，夕月台。

“唉，搞了半天，还是没跑成。”殷夕颜站在秦昱身后，十分沮丧地想道。

说起这祭祀月神的仪式，殷夕颜自幼便与之缘分颇深。她师门日月神宗是供奉日月之神的门派，扶桑台上，高高耸立着倾整片东陆之力铸造的羲和、常羲双神巨像，其中日母羲和足踏扶桑神木，怀抱十座璀璨日轮；月母常羲则手捧天之净瓶，为膝下十二月神倾水沐浴。

她在这样这样两座雄伟神像下长大，日月之神的形象在她心目中有着不可摧毁的地位。在她原先的认知里，祭神便是顶礼膜拜，祈求垂怜，而人对神的忠诚，就是要通过消耗无数代人的心血乃至性命建起宏伟神像，才可以聊表一二的。

可熙人的礼神习俗却不同。在大熙，规格越高的祭祀，越是不见神像，放置三牲的祭桌上燃着鱼烛高香，祭桌之后除了天地，还是天地。他们骄傲地自诩神之后裔，帝王拜的是天地日月，礼官颂的是太上盈虚，好像天生就有某种不可名，不可状，却又无处不在，运行万物的力量流淌在这些熙人的血液里，让他们在这一方空无一神的祭台前怀想寰宇、山川、家国。他们从不表达对神明的忠诚，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拥有信仰。

殷夕颜走在云英石铺就的神道上，感觉自己的心慢慢沉静下来。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她虽多年流离海外，却在此时此刻，心中潜移默化地升起了一份归属之感。

帝后换上月白祭服，头戴明纱礼冠，在礼官的引导下走在队伍正前。虽然不久前还在易服殿中吵得不可开交，可转眼到了人前，这二位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尉迟皇后与乾帝并肩而行，两人各自面上神情自若，甚至脚下步调都是一致的——虽然中间像是隔着一堵墙。

“这两夫妻倒是好得快，可他们那倒霉儿子还跪在殿里呢……”

殷夕颜腹诽，月坛神宫并不大，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他们已经走过三道灵星门，夕月台近在眼前。

夕月台便是祭月台，殷夕颜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用‘夕’而不用‘祭’，如此一来还和她的名字重了一个字。这是一座以汉白玉砌成的纯白祭台，北面有十二级汉白玉台阶，其下连接以白花岗岩铺成的神路，神路向北直上，至灵星门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