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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8章 第8章
瑜岁沉默。
“你是一个祭品，因为生而纤弱或大罪小罪而成为祭品，那无所谓——你以为自己要被深埋在雪山之中，你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仙境，饥饿的时候山精奉上水果，什么事都不用做，不会受伤也不会老去，你欣喜若狂，你以为是天降福泽——十年过去，一百年过去，你无事可做，没有生命降生，也没有人死，你不会受伤也不会老去——两百年过去，你学会在痛苦中享受快乐，快乐中触碰痛苦，你忘了什么是真实，你看不到尽头。而这些，都只因为你是个祭品，送你来这里的人是你的雇主、家人、朋友、邻居。山神救了你，又用无限的时间困住了你，你甚至已不确定自己是人是鬼……”
“好了，现在你告诉我，‘善’要从何而生？那些扩张的焦土是善吗？越来越少的山精是善吗？从没有停止过的祭品供奉是善吗？”
人的罪，终将由自己审判。
瑜岁轻轻地拉住他的衣角，摇了摇头。
黑衣负气地松了手，又挑衅地一笑：“怎么样，反驳啊？”
瑜岁：“……”这可真是为难他了。
他叹了口气，就算能说话他也是无法反驳的，其实他比黑衣更加清楚，如果村民们拒绝山精的治疗意图——他们是可以拒绝的，他们是可以死去的。
他们并不是在伤害自己，只是在折磨山精，折磨他们的神明而已。
山精由山中灵气所化，刀剑杀不死它们——唯恶。
虚妄的痛苦和对生的渴望，在时间中逐渐扭曲，成了变了样的娱乐。
当太阳升起，没有新的山精诞生，绝望的人们拖曳着身体从屋内走到街上，呆呆地望着天空，他们有的甚至全身赤|裸，没有人投去一点多余目光。
瑜岁知道结束了，恶的种子在不安的夜晚开出了花朵。
他和黑衣站在屋顶，比太阳更为浓烈的红光来自于地平线的另一边，那光铺满山地，越过土坡，所经树木像是误踩了妖物的影子而燃烧起来。
林木熊熊燃起，却没有烟，如不断扩大的红圈中一簇助兴的舞。
那红圈进入了村子，房屋一栋栋燃烧起来，村民们呆滞地转过他们的头。
啊，一个人消失了，接着是另一个人，就如同那两个孩子，他们的消失没有一丝痛苦，幸福的表情像回到来处。
而大地的怨恨之气与之相反暴涨开来，地裂声震动着脚下土地。
黑衣又捂住头弯下了身子，他朝着山中方向狂笑，像在跟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吵架。
怀中小山精又是那样拼命地要跳进红色光圈中，瑜岁死死将其抱住：没有用的，你的力量太渺小了。
山已经死去了。
妖兽翻出土地，苍穹裂开创口，破碎散落——某位大意的仙子打破了琉璃瓶。
风雪再次搜刮他的脸，猎猎的风鼓动着宽大袖口，瑜岁被风雪迷了眼，只一眨一睁间，那些村民都不见了。
他们被留在了那虚无的幻境中，因为时间太久，自身已经和幻境融为一体。
瑜岁心中阵阵无以名状的哀痛，百年来如此多条生命，换来的是他们已入魔道的神明。
山顶上，脚生四蹄、头生鹿角、尾生龙鏻、双目赤红的妖兽发出震山的咆哮。一时山崩地裂，雪层震动就要形成大的雪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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