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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46章 风雨如晦·四五
陈容在天字零三里蹲过一段日子，加上人又长得清俊漂亮，很快便被眼尖的狱卒认出来了，热情地招呼他过来同桌。
“我们兄弟几个曾经受到过麾骑营的照拂，这才能活到今天。小哥儿穿的军服，让人看着亲切。”有个高壮狱卒和身旁的同僚勾肩搭背，笑道，“这不就碰了巧，多买了个茶叶蛋，给你补补身子。”
“恭敬不如从命，”陈容接了鸡蛋敲碎剥壳，边吃边问，“怎么不见胡二哥同各位在一起，我上次与他喝酒还是五天前难道他不值夜岗了？”
他只是随口一提，狱卒们却通通变了脸色，怔了一下后讪笑道：“不晓得他去哪儿了，吃饭吃饭。”
这反应实在不对劲，仿佛见了鬼。陈容虽然没再追问，但心里却一直犯着嘀咕，他草草吃完告辞，打马跑去崇文馆找路凡之去了。
新君登基急需用人，本该丁忧的路凡之只好夺情起复，继续留在崇文馆忙忙叨叨。他在藏书阁里泡了一天一宿，神情疲惫恍惚，捧着书本的手晃晃悠悠。
“你来了。”路凡之把桌上的油灯熄灭，拉开窗帘露出大亮的天光，“屋里都是书，你随便找个地儿坐吧。”
陈容只好扫开椅子上的书坐下，拿起一本来边翻边问，“都是往年官家粮仓的收支流水，密密麻麻看得我眼晕怎么，陛下把陈化粮的案子交给你办了？”
“是，我想查查以往陈化粮的去向。”路凡之停下手中的活，从桌上随意捧起昨夜吃剩下的残羹冷炙充饥，“户部那边每日的公务太多，没工夫翻这些旧账，我便只好亲力亲为了。”
说罢他举起个旧账本给陈容看，整个本子里大概有六七处，书页之间明显有被撕去的痕迹。
“这些账目只有户部的人能随时翻看，像你我这样的外人都要领牌子登记，才能进到藏书阁的这间屋子。”路凡之说，“这是景文十六年的账本，十七十八年的也有被撕掉的地方我查了藏书阁的登记名册，还去问了户部侍郎和尚书，没有发现户部外的人碰过这些册子。”
“你是说”陈容猜测，“户部有人捣鬼。”
“嗯，”路凡之有些丧气，“户部的老尚书耄耋之年，顶不爱听这话为此还险些和我吵起来，揪着我衣领往外头赶，再不肯见我。”
“老先生自是有点脾气的，你仅凭撕掉的几张纸便去怀疑，他定然不会乐意。”陈容笑道，“急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把自己累坏了倒不好。不如同我去下个馆子打打牙祭，权当休息，养足精神再干活儿。”
路凡之凑到他身边闻了闻，“你衣服上还沾着早点铺子的甜豆包味儿，刚吃过早饭吧还能吃得下？”
“小瞧我了不是，”陈容推他，“兄弟快走，我请客。”
俩人在崇文馆不远处寻了个酒楼，要了几样小菜倚窗而坐。路凡之忙得好几条顾不上吃一顿饱饭，饥肠辘辘，陈容便让他先动了筷子，“慢慢吃，待会儿问你个事情。”
“不打紧你说吧，我听着。”
“我在天字零三蹲号子的时候，看我的狱卒不是叫胡老二么，是个宽厚的老实人。”陈容说，“那时你要提审我，需得和他交接才成，所以我想你俩应该说得上几句话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我今早与他同僚闲扯，怎么个个都避而不谈的。”
路凡之放下筷子，饭也不吃了，“朝中碎嘴子的人多得很，我还以为你早已听说了。”
陈容一头雾水，“我不上朝的，能知道什么。”
“胡老二前几日称身体抱恙，要回家休息一天，之后便没了消息。”路凡之说，“他未能按时复职，起初并没人太在意直到昨日在槛戒寺的大井里捞上来一具尸首，这才知道他已死了好几天。”
“怎么回事。”
路凡之摇头，“不知道，刑部派人去了一趟，以自戕为理由结的案子。在槛戒寺当差，除非有石头心肠，否则干几年就得疯以往受不住压力自尽的狱卒有很多，所以胡老二不算个案，没往下深究。”
“哦，这样啊。”陈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先是翟翊风，后又是胡老二，好端端的活人猝不及防地选择自行了断，让他心里隐隐觉得突兀且不安，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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