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风雨如晦·二二(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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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川答：“急倒不急，您明天傍晚之前若能把印盖了，再好不过。”

“知道了，你把文书都拿到将军府，我晚上看一眼再盖印，明儿给你们送回去。”陈容道，“听祖母说前几天大相公的头疾发作，不知今日可否方便我探望？”

“自然有请，劳你挂心了。”黎均答，“上次老太君请去的薛大夫说，那御赐的杜衡香不能常点。自打那时起，父亲便没有再焚过香，果真头痛减缓了许多。”

岐黄馆尚未查清掺在末香中的红粉为何物，黎均更不知背后藏了什么玄机。陈容不好多说，只道：“兴许大相公这段日子身体抱恙，不方便焚香吧。”

“不清楚，”黎均叹道，“二哥刚因联名札子的事走了趟天牢，父亲病情反复，加之脾气也大让我担心得很。”

两人说着闲话，并辔到了相府。陈容发觉那辆出宫的破马车竟就在门外停着。门房伙计上前牵过锦翎骢，陈容指着车问道：“这马车是哪家的。”

门房答，“宫里的李呈祥公公刚到，三小王爷也在。说是领了陛下的旨意，来探望老爷。”

李呈祥跟随景文帝几十年，手头攒了不少家底，行事向来挺铺张。此番委屈他乘这样的小车出宫当差，陈容觉得反常。他搡了黎均一下，笑说：“呦，早有贵客登门，我来得不巧。”

“快别贫嘴，”黎均说，“李公公好几次来，父亲都不愿见，全交给我应付。那老狐狸眼珠儿一转我就心慌，话都不会讲了。”

“李公公是何等高调的人，他以前来，也是坐破马车的么，”陈容问，“这车像倒了好几手的，十分陈旧，跑在御街上都没人会留意。”

“他来过两三次，都乘的这车，”黎均说，“老家伙富贵，连脖子上的串珠都是金镶玉的。我问他为啥要坐破车来，他只说曾经行事奢侈，被陛下叱责过，因此便收了脾性，低调行事。”

陈容不信，摇头没吭气。他跟着黎均进了院子，往黎万渠歇息的如砚堂走去。路过院中竹林时，俩人听见其中传来一阵吵嘴声。

相府是个安静地方，容不得人争吵烦心。况且竹林毗邻黎万渠卧房，黎均怕扰了父亲休息，问道：“谁在哪里？”

林子里没人应答，吵声不断，他扯了陈容袖子说：“走，看看去。”

竹林中有块小小空地，两位佝偻老人背对蹲坐，伸出手指在泥土中翻刨。左边的老头儿正是岐黄馆薛大夫，他掬起一抔土给右边那人看，不服地说：“朱阳石乃失传禁药，怎会藏在丞相府邸中。就算有，这玩意儿无臭无味，混在土里怎么验的出来？”

“就说你道行尚浅，连这都不知怎么验，简直砸了岐黄馆的招牌。”右侧老头儿竟是王决明，他嗤笑道，“咱们师出同门，叫我声‘药痴’师叔，就告诉你。”

“呸，想得美，痴呆。”薛大夫扬起手中沙土朝他脸上甩，“你是我哪门子师叔，老骨头了还占人便宜。”

俩老头儿像斗嘴鹌鹑似的你来我往，为一抔泥土吵个不休，全然不觉身后站了别人。陈容对黎均笑说：“二位大夫我都认识。”

“我只见过薛大夫，右边那位面生，”黎均道，“既然认识，我同你一道去打声招呼。”

陈容点头，上前轻咳一声，揖礼道：“薛大夫与王药师怎么在竹林中争吵。”

王决明回头见是陈容，站起身抖袖，说：“小哥儿是来探望黎大相公的？老薛头没本事，辨不出杜衡香中的红粉为何物，故请我来点拨一二。”

他语气张扬，薛大夫翻了个白眼，“老不尊的东西。”

“恕晚辈方才听到两位的谈话，”陈容从地上拈起一撮土，问，“朱阳石是个什么东西，失传禁药？”

薛大夫踟蹰，欲言又止，“这”

“支支吾吾的，教人着急。”王决明是个爽快人，催道，“你不愿说，那我来讲。”

薛大夫按下他手，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大兖江北故土上的忘忧山，山腰处有座浑然天成的暖泉。其泉眼处的岩壁缝隙里产有一种血红色的石块，质地极脆，于空气中遇热升华剧毒。将这红石研磨成粉，再混合数种药材，可板结成块，便是朱阳石了。老夫听闻，□□登基时曾设‘清平司’，暗中铲除前朝余孽。这朱阳石杀人于无形，是其常用毒物之一。”

他声音不大，却骇人听闻。黎均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腿脚一软险些坐在地上，“我家怎么会有这东西，谁干的？他要害我爹害我黎家么？”

“确要小心，”王决明以两指揉搓细土，指腹上留下一抹红痕，“我翻过些老医典，杜衡末香中掺杂的红粉，与你家竹林空地中的红土，像极了书中所述的朱阳石。只是含量极少不致死，于常人无碍，可身体阴虚者断然不能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