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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3章 风雨如晦·十二
大雪化冻时分最冷，崇政殿外的石砖地透出一丝寒气，隔着靴子传到身上。陈容倒不觉得冷，他听着耳边众人牙齿打颤的声音，跟着搓了搓手。
天刚蒙蒙亮，离进殿早朝还有段时间。横竖无聊，他便溜出武官队伍，去到文官队伍里找荀沛山说话。
枢密使是朝中从一品大员，站在百官队列的最前头，陈容从队伍中段跑过去找他，还花了些工夫。
荀沛山五十来岁年纪，一身紫色官袍穿得笔挺，立在寒风中不抖不晃，恍若一棵枯瘦坚/挺的老松。
他一手伸进袍袖里，像是攥着什么东西。陈容上前揖礼，说道：“那日走得匆忙，没有签上字，不知现在还能补不？”
狄家上下被景文帝一道赐婚的圣旨折腾得人仰马翻，陈容心烦意乱，便没再去拜会荀沛山。
退婚的札子一道道地写，宫门一次次地敲，只换来了正月十二那天，李呈祥传到将军府的一道口谕：闻镇国将军女少雯桃李年华，徽柔懿恭，有安正之美，朕甚欣慰，特配于颍王嫡子桢为妃。珠联璧合，天造地设，良缘也。命少雯两月内卸湉城总军统领一职回京成婚，勿负吉日良辰。
湉城要塞，非能臣良将不能守，狄少雯坐镇六年，保得一城太平无波。可景文帝这老东西偏把调兵遣将当做儿戏，在这豺狼环伺的节骨眼儿上，说换人就换人。
陈容四处打听，也没问出老皇帝打算派谁去统领湉城的兵马。大兖文成武不就，遍观朝野，很难才挑出什么得意的将才镇守边关。
他想不通为什么。
“阿雯的事儿老夫听说了。都说圣意难断，却也没那么难断，”荀沛山捋胡子轻叹，“项王不肯过江东，自刎于乌江世上能有几人有如此骨气。”
大殿之外不可多议，荀沛山摇头没有多言，只说：“那日仅为抛砖引玉，不签不打紧。我等先为砖，你便是来日的玉了。”
此时曙光漫过了崇政殿恢弘的金顶，洒在积雪之上，反出熠熠流光，天已大亮。崇政殿朱门缓缓而开，李呈祥手持拂尘走出，站在石阶上念道：“时辰已到，请诸位大人进殿赴早朝。”
净鞭三下响，文武两班齐。众官整袍正冠，举步入殿，然而眼前龙椅上空荡荡，景文帝还没有到。
起初四下静默，但老皇帝迟迟不来，殿内便传起交头接耳的声音。陈容侧耳去听，才得知景文帝不按期上朝，已有些日子了。
“陛下龙体欠安，年前据说就不大妥当，”身旁有人向陈容解释，“几次朝会便是如此，众官等了一个时辰不见陛下。直到掌事的李公公过来传话，我们方知原是陛下有恙。”
陈容记得昨晚阿什兰仿佛提过一句，说他老爹病了，估计没来得及好彻底。可这就邪了门，既然朝会都上不了，咋还有气力同“糟老头子”用晚膳。
陈容攒了一肚子的话，打算搁在朝会上说，结果连景文帝的面都碰不着。他侧眼又往荀沛山那儿瞟，见老先生从袖里取出了那份联名的文书，握在指尖转来转去，像是不安。
在殿内不似站在外面，不可随意走动。陈容闲不住，抬头到处看，发现不仅老皇帝缺了席，还有个该来的人今日也没露脸。
段桢不在。
这小子虽说是皇亲国戚，但不愿吃祖上荫封做个闲散王爷。他念了一肚子书，十八岁化名参加科举，一路蹦跶到殿试，竟还中了探花郎。他三天两头身子不适，便在崇文馆领了职。整日和书本典籍打交道，费点头脑，但不用掏力气。
段桢在崇文馆举足轻重，官职也比陈容要高得多。况且今日又是节后第一□□会，他不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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