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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8章 风雨如晦·七
“啊？”媒婆蒙了，“这上哪儿找去。”
“是啊，”陈容笑着答，“且找不到呢。”
不是他胡诌，狄少雯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去年狄少雯从湉城去迁州大营调兵，和父亲义弟在帐中喝酒谈天。狄万竹有意撮合陈容与女儿的婚事，狄少雯惊得一呛，酒全喷在了陈容脸上。
“阿容？我不喜欢。长得比姑娘还漂亮，我娶他差不多，”陈容还记得狄少雯这样说，“我喜欢楚霸王那样的，长八尺余，力能扛鼎，才气过人多好。”
所幸这事儿后来不了了之，但陈容却因此落下了个心病：他时常对着铜镜琢磨，纳闷自己哪里长得像姑娘。
刘媒婆怨天尤人地走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说亲的，折腾到晚膳才消停。
狄少云正在书房习字，临颜真卿的《元结碑》拓本。字是好字，可他静不下心来，没写几笔就困得点头，墨汁蹭了一脸。
“秋霜喷空，白虹贯日，”不知何时陈容进来，握住他手接着临字，“习字立人，奶奶教你练颜鲁公的字，是有道理的。”
入夜天寒，陈容刚在外面走了许久，手有些凉。狄少云手心温热，反过来握住他的手，将笔放在一边，说：“不想练，你做什么去了？”
“小鬼登门，别提了。”陈容叹气，将众人提亲之事草草同狄少云说了，“奶奶动肝火吃不下饭，早早歇着去了。你吃饭没，陪我吧。”
兄弟俩一人一骑到了栖凤街上的聚兴楼，点了三两小菜，温了一壶胡菊酒。
狄少云想尝酒，陈容不让。他便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哄得陈容没脾气，给他喂了一盏。暖阁里飘着酒香，熏得两人的脸都有些红，拿筷子的手都要不稳了。
“总有人上门给大姐说亲，忒烦。”狄少云说，“奶奶不让我管，不然一个个都得被我扔出去。”
“你倒是力能扛鼎，”陈容笑着看他，“哥问句闲话，你长这么大，可曾见过什么中意的姑娘没？”
狄少云不假思索摇头，颇有自知之明地说：“没有。我这性子跟火炮似的，姑娘一见都吓跑了。”
这话听着十分憨直，陈容笑得打跌，狄少云反问他，“别光说我。大哥，你有中意的人没有？”
“我么没有。”陈容想了想，“现下需要料理的事情太多，既没工夫，又没心思。等哪天海晏河清，哥就给你娶个嫂子过门儿。”
“哦。”狄少云咧出个笑来，没接话。他脖子上挂了根金丝绳儿，上头吊着一枚小巧的铜哨子。狄少云不会口哨，那铜哨是陈容送他的生辰礼，能使唤流金素银送信跑腿。
狄少云叼着那铜哨上下拨弄，短而急促地吹了一声。聚兴楼顶盘踞的素银闻声顺着窗户扑腾进了暖阁，叽叽咕咕地歪着脑袋看他。
“忘了跟你说，”陈容抬手摸了下素银的羽毛，对狄少云道，\"那哨儿我原来常吹，可能不干净，你擦擦再用。\"
“没事儿，不嫌。”狄少云咬紧了哨子，赌气似的又吹了好几下。素银一个扑棱跳到他肩膀上，用脑袋拱他侧脸，讨了块肉吃。
狄少云只顾吃菜喝酒，把陈容晾在一边儿说不上话。陈容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摇头笑笑，一声不吭。
素银刚在酒楼后头的草地上叼了只兔子，又被狄少云喂了两片肉，吃饱喝足便立在椅子上蹦蹦跶跶，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陈容。
“别这么看我。”陈容瞪它，“我怎知道阿云为什么闹别扭。你聪明鬼精，告诉我？”素银又眯起眼睛，颊边羽毛紧缩，像是挤出了一个嘲弄的笑脸来。
此时窗外又传来一声凛冽的鹰啸，引人纷纷瞩目。流金浑身带着寒气，一跃飞进了暖阁中，和素银并肩而立，拱在一块儿。它腿上还绑了个竹筒，是来送信的。
“可不是我吹来的，”狄少云没看陈容，嘟囔了一句，“今儿是鸿雁节，爹给你传信，难不成要给你说亲娶嫂子？”
暖阁门外的回廊上热热闹闹，掌柜正斥责小二打翻了珍藏的永春老醋。醋味儿顺着门缝挤进屋里，陈容闻着满鼻子的酸气，红着耳根骂了一句，“胡说八道，爹说的是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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