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谶语(2/2)

首发：~第12章 谶语

老道人离开后，陆梵安想半天也没明白对方云里雾里的说了些什么。又见楼市隐依旧面无表情的不发一语，无奈的笑笑，心里暗道，原来这看似冷心冷面之人，终也不过是血肉长成的。今夜被当面这般奚落，虽面上不显，心里也定是不好受。

“楼大人，不要不开心了，我带你去一好去处。”陆梵安凑到楼市隐跟前笑嘻嘻道。

“不去。”楼市隐冷然道。

“去吧，一定是你没见过的地方，保准不会让你失望。”陆梵安见楼市隐不为所动，又眼巴巴的凑了上去，抓住楼市隐胳膊就往外拖，“我可是从来没有带过其他人去，你是头一个。”

楼市隐看了眼被陆梵安拉住的胳膊，不情不愿的被半推搡着出了门。

“走了半个时辰，这就是你嘴里说的好去处？”楼市隐神情复杂的看了陆梵安一眼。

眼前的闹市熙熙攘攘、人声嘈杂，锅碗瓢盆碰撞的叮当响。菜香味酒香味在空中争先恐后的弥漫，食客端着碗在街道的各个食摊前或蹲或站的大快朵颐，时不时跟年轻的老板娘调笑几句，惹得后者一阵脸红加娇嗔。做其他买卖的摊前，有顾客在和摊主为一个铜板争的面红耳赤，也有交易成功双方皆大欢喜、各自道安。酒馆的桌子在门前露天放着，列成长长的一排，旁边立了几束火把，喝的兴起的大汉撸起袖子一脚踩在凳子上朗声说些什么，引来周围一片哄笑。

陆梵安回头对楼市隐笑笑，对他解释道：“西城里的这个角落，都是京师里最贫苦的一群人，他们平日里，大多数都是在京中一些富贵人家靠出卖苦力谋生，也有一些在郊外的田地里种些庄稼，卖菜为生。因为平日里，都在为了生计忙碌，所以只有晚上才能得闲，有机会放松娱乐下。因此这里的白天，倒像是夜晚，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但是到夜里，才算是活了过来。”

陆梵安轻车熟路的在街上绕，边走边给楼市隐介绍：“前边儿那个卖鞋的女人大家都叫她王姐，丈夫去年冬天送货的时候不小心摔成了残疾，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全靠着她买些鞋子维持生计。刚刚路过的那个卖面的大叔，是早些年逃难来到这里的，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但是买的面真的是一绝。还有你看，前面那个糊灯笼的老头，其实是个疯子，就那一个灯笼，他已经糊了三年了……”

楼市隐看着喋喋不休的陆梵安，像有些不认识他一样，过了半晌才道：“你，是如何知晓这些地方的？”不识人间烟火的贵公子，怎会入烟火的最深处。

“第一次来这里，其实是秦名带我来的，他家就在这里。”陆梵安笑笑，“我第一次来只是觉得新奇，因为在此前，我出入的都是京中颇负盛名的酒楼。听秦名说了这里，便央着他带我来，后来来了几次，我便是真的喜爱上了这地方。”

陆梵安正说着，迎面走来一个青年，看见陆梵安惊喜的道：“梵安，你小子可是有日子没来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正好哥几个今晚上都在，还是老地方，赶紧走，好好喝几杯。”

陆梵安亲切的同来人打过招呼，又看了眼楼市隐，狡黠道：“这不是最近我家表弟进京来寻我玩儿，这位胆小腼腆的紧，怕人，让仆从领着都不愿意，只能日日由我陪着。今日我好说歹说，哄了许久，才愿意跟我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来人奇怪的摸摸头。

楼市隐暗中在陆梵安腰上掐了一把，陆梵安疼的脸上变了颜色，仍旧作死的对楼市隐道：“表弟，这么大人了还缠着我。你不要怕，张虎哥是好人，会照顾你的。”

被称作张虎的青年爽朗的笑道：“表弟你放心，跟我们一起去玩，我罩着你。”说完自来熟的揽着楼市隐往一家酒馆走去。

楼市隐黑着脸瞪了陆梵安一眼，后者吓得往后缩了缩，完了，摸老虎屁股了。

楼市隐跟着陆梵安和张虎来到一家酒馆内，屋内的桌子上已经围了一圈人。众人与陆梵安打过招呼后，看着楼市隐的冷脸，一时都有些局促。陆梵安又以楼市隐怕生为借口打了个圆场。几杯酒下肚，桌上的众人一口一个弟弟的缠着要和楼市隐玩骰子，陆梵安死猪不怕开水烫，不理会楼市隐瞪他瞪得快要喷火的眼神，在一旁起哄：“弟弟输了就让弟弟请大家喝最好的酒可好？”

这些人并无恶意，楼市隐也不好意思当众扫众人的兴，只得略显僵硬的上了桌。几局下来，竟将一圈人全都杀了个片甲不留。众人还要再玩，楼市隐却起身扔给老板一锭银子同道：“将你们这里最好的酒全搬上来。”

等到酒上桌后，楼市隐率先倒了一碗，举杯同众人道：“在下不胜酒力，不能再作陪，诸位玩的尽兴，先行告辞。”

一口饮尽，喉间尽是灼热，说是好酒，却还是浊酒罢了，辛辣之外，全无半点甘醇。

像极那鬼门关一趟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