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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3章 掬水弄月
“我只是想见你。”
林曦站起来，抬起胳膊转了一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给宋桀展示了一遍，随即露出职业式的微笑，八颗好看的牙齿。
“那么你看见了，我今天心情还不错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明白？”
林曦说完最后通牒提着包就要走，宋桀抢先一步把她的去路堵死，好在冬日午后咖啡馆人少，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险些发生的战争。
林曦左右闪了两下又不想和宋桀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只能往沙发里退过去又坐了下来。宋桀没有顺着她的后退坐在林曦身边，他选择了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还没开口我就觉得自己很好笑了。”
宋桀白皙修长的手指合拢在嘴边，把脸埋了进去，沉重的呼吸带出来的阵阵幽香随着胸腔的起伏，在周围蔓延开来。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宛若星辰的眼眸中不再是高速公路铺陈的远方，而是年久失修的老公路旁死灰一般的沉寂。
“也是这个季节，对不对？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那天夜里，我送你回寝室楼下的。”
林曦显然不是来听他叙旧的，不耐烦的换了一只脚翘着，双臂也撑在桌子上交叠在一处。
宋桀又一次的说了一声抱歉。他明白有些事情不论过去多久，再见面时的寒暄也是多余的。
“回去的路上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一趟。我回到家时，满屋子都是烟味，我妈哭着给我爸骂了一顿，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们吵架。我爸只顾着坐在书桌后抽烟，看也不敢看我，书桌上放着医院的诊断报告，是我的。脑部肿瘤。”
林曦抿了一下嘴，如果这就是真相的话，确实够可笑的。她放下翘着的腿，慢慢的向后挪去。扯过身边的沙发靠垫抱在怀里，一如她在家抱着那两个荞麦枕头。
“那个肿瘤长在脑干，国内其实也有几家医院可以做，但是风险太高，没有医生愿意接。”宋桀顿了一下，用白皙瘦长的手指比划了一下后脑处，眼底满是悲伤，嘴角却要扯出来几分微笑。“我太自私了，我不想告诉你。我去美国也许就会死，在国内也许也会死。我想着既然要死，那就死远一点好了。”
人在年幼时，总有那么几分自我感动的幼稚，执着于信任自己相信的那套理论，殊不知把别人害的不轻。
“是够自私的了，我还以为你去伊拉克娶公主了。”
林曦调侃着，这六年不过是一个笑话，一个悲剧内核都算不上的笑话，那就让它继续笑下去好了。
“我倒是有这份心，没这份力。如果我告诉你，我今年年初才醒过来，你会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吗？”
人脑干位置尤为复杂，生长在脑干处的的肿瘤一般都是等死，比起马上死，一般人通常都会选择多活上半年。只有宋家上下一心决定和上帝拼命。宋家举家搬迁到了美国，结束了国内一切生意，这才开始了一心一意带着宋桀求医问药的日子。
当他们下定决心去手术的那个夜里，宋桀开始翻看林曦的□□，里面所有的东西清空了，他看着那个黑色的头像愣了几个小时，最后用一个虚拟电话注册了一个新的□□，给林曦留下最后两个字“再见。”
林曦记得，她记得在过年的时候，有个莫名其妙的号码给自己发了个临时消息，就是“再见”两个字，她回过“你是谁？”。
二人的消息，穿过六年的时光通道再收到，时移世易。
美国的手术并不是一帆风顺，花了近一百万美元的手术费，换来的是手术中的一个失误，导致宋桀沉睡了五年。
宋桀掀掉自己的米色棒球帽，微微侧身转向玻璃窗外，在他耳后，一条近十厘米长，两厘米宽的淡红色肉蛇贴在后脑的位置，一如残阳之血。
“林曦，我醒过来后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做复建，起初我说话都不利索……我连走路都是我妈一步一步像带婴儿似的扶持着我。我就是想亲自回国一趟，亲自和你解释，想亲耳从你嘴中问一句话。”
他窘迫极了，快的语速让他暴露了复建过后并没有完全恢复的大脑功能，他迫切的看着林曦的眼睛，这个他在昏睡中消磨了五年的眼睛，他终于在即将模糊不清的时候又重拾了她的模样。
“我其实有心理准备，这六年……太长了，你也许孩子都有了。挺可笑的，我坐在飞机上就再想，如果你有了孩子，我也一定要和你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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