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6THUR.(2/2)

首发：~第5章 5/6THUR.

“我脚麻了。”千秋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首席你先回去吧。”

等千秋回到排练室时，已经比规定的时间迟了两分钟。她战战兢兢地推开门，却发现门内依然一片嘈杂。

“发生什么了？”千秋摸到了中提那一片，找到五月询问情况。

“据说是优玲失踪了。”他打开手机，指给她看一条新闻，“昨晚不是有她的演奏会吗？但是直到演出结束，她都没有出现。”

“我本来还惋惜没有抢到票来着……”边上的另一个中提手插了句嘴。

千秋扫了一眼屏幕，发现五月已经帮她把新闻的内容提炼好了。她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直觉和逻辑都告诉她这件事与三上的死脱不了关系——毕竟优玲是三上的母亲。不知为何，她不由自主地看了站在远处的天城一眼。站在台前的首席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关心的样子，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指挥用棒子在谱架上狠狠敲了几下，细长的棒子打在谱子的纸面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排练室终于安静了下来。

集体练习的后半场开始了。

练习结束之后，千秋径直回到住处。她肚子不饿，也没有心情做饭，整个人进了房间就瘫倒在床上。她心不在焉地打开手机，在浏览器的输入框里打上优玲两个字。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身穿红色长裙的异族美人，她正用充满魔性的眼神斜望着镜头。再往下拉一点，便是她失踪的消息；再往下，是几个礼拜前的新闻，关于五月五日晚上的演奏会的宣传；再往下，好几年前的娱乐新闻也蹦了出来，一个在世间并不罕见的出轨故事被媒体天花乱坠地描绘成一出伦理大剧，最离谱的标题是《钟爱美女小提琴家的神秘富豪》——据说那位富豪的原配也是小提琴家——说得好像喜欢小提琴家是什么奇怪的特殊癖好似的。

千秋回想起那个中年秃顶的班主任的下流表情，不由得叹了口气。

啪嗒。

就在她感慨世风日下的时候，安静的房间内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响。很容易就能辨认出，那是什么硬物掉落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千秋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然后在靠近床头的地面上，一条既陌生又有种莫名熟悉感的项链悄然躺在那里。

项链是普通的金属链子，下面坠着一个小小的立方体，立方体的每一个面上都印着数量不同的圈，分明是颗骰子。这不是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千秋凝视着项链掉落的位置，缠绕了她整整一天的名字又一次浮上心头。这难道是昨天三上掉在这儿的？她有些唏嘘地伸手去拉那根链子。

在指尖触碰到那块冰凉的金属的时候，深渊般的黑暗在她的面前由一个点，向着四面八方的无限展开，将她吞入其中。仅仅是一瞬间，她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突如其来的缺氧让她来不及思考任何。

真的仅仅是一瞬间的事。下一个瞬间，她就像是在浮力的作用下挣脱了水面的溺水者，五月晚上的清甜空气在这一秒充斥了她的肺腔。

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走在一条熟悉的道路上——从车站到家的路。一个微弱的震动从她的腰侧传来，她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

“千秋同学，晚上好，通过对你试音表现的考量，我们认为，你虽然在技巧上有所不足，但对音乐的态度和演奏时的表现力值得认可。欢迎你加入华音管弦乐团。希望你能认真参加日常练习，积极参与分排任务。严格要求自己，与华音共同成长。愿今后合作愉快。”

千秋花了好几秒去对目前的情况作出初步的反应。这是梦？是幻觉？是灵魂出窍？是时空倒流？她在原地迟疑了半分钟，才迈开步子，梦游一般往住处走去。

前方的丁字路口传来一阵骚动，接着，一个蜷成一团的东西从路口飞了出来，跌进了路旁的绿化带里。千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个事件，在五月三日的晚上也发生过，只是这一次，千秋在路上发的那几秒呆，让原本的时间轴错开了——原本，那一团人影不该摔进绿化带，而应该撞到自己身上才对。

千秋迟疑地看了手中完好无损的手机一眼，按下了电源键。屏幕上清楚明白地记录着当前的日期。2021年5月3日。在最初的震惊和犹豫过去之后，一股失而复得的感动猛然间涌上她的心头。她快步走向那丛代替她成为肉垫的灌木，从野蛮生长的枝叶中挖出了一张令她倍感亲切的青红交错的脸。

他的手和上一个五月三日的夜晚一样，紧紧缩在胸前。她怜惜地捧起那双手，心想：“笨蛋，这种时候，应该先护住脑袋才对。”将失去意识的身体拖出草丛花了她不少力气。她心脏跳得很快，一半是因为平日缺乏运动，一半是因为难以抑制的激动。这种激动的情绪远远胜过经历一场超乎寻常的时间之旅的惊异。这种非同一般的兴奋让她失去冷静的判断力，以至于她在“习惯性”地花费全身力气将少年驼回住处时，才想起到这一次她的手机没被摔坏。

经历一场持续了半个小时的体力消耗，看着和“三天前”的夜晚一样安静地占领着她的床铺的少年，兴奋的大脑才开始正常运作起来。

千秋偷偷摸摸地将三上的衣领拉开一点——线条分明的锁骨中心，一颗银灰色金属质地的骰子安安静静的躺着。似乎是心中的猜测得到验证，她不知为何突然松了一口气，又将少年的领口整理好。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之所以会再次回到这个夜晚，一定是为了要将这个少年从命运的车轮之下拯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