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阴鱼(1/2)

首发：~第3章 阴鱼

如锦绣璀璨的枫谷中，清溪潺潺，浮漂着或金红或嫣红的枫叶，遇到迥异的水中白石，便随涡旋勾连徘徊，迟迟不去。南枫浦边自是好景致，不谈霜叶红花，单论岸上白鹿，水中金鲤，青鸾雅鹤，已是能让后来的文人墨客流连赏叹。

一位宫娥轻轻摇着金雀羽扇，另几个或端茶或揉肩，服侍美人靠上的一位佳人。她年纪看去不过十八九岁，容颜却十分得苍白枯槁，更是穿了一身玄黑的裳裙，绣着隐约明现的金色蝴蝶，神情十足得倦怠。几位宫娥神情俱都冷漠，眸子空洞，动作也不甚灵活，木呆呆的。

枫绣走来时，她才露出一丝笑意，枫绣福身行礼，唤道：“母亲。您今日可还好？”

佳人微微颔首。

枫绣道：“上央舅舅来了，女儿把峻隶的红线给了他。”

佳人沉吟了下，问道，“他可说了什么？”

枫绣道：“舅舅什么也没说。母亲，”她顿了顿，小心翼翼道，“您不想让舅舅知道，您也苏醒了吗？”

佳人微笑，“他既然醒了，必然知道我也醒了。若不然，这天地已经塌陷了。”

枫绣在她身边坐下，亲自为她捶腿，她以手支颐，又微微垂了眸子，看似又要睡去。半晌，她苦笑道：“阿绣，我是不是做错了？”

“母亲何出此言？”

她摇摇头，微微叹道：“生国而死，死国复生…我本是生，他本是死，到头来，却是他为生父，我为死母。”轻轻地呵笑一声。

枫绣半懂不明，不敢多问，只乖巧地从因为接近姒而失去生机的宫娥手中，拿过茶来：“母亲，润润嗓子。”

佳人微微合着丹凤眸子看她，“阿绣，母亲很孤单。你来陪母亲可好？”

枫绣遍体生凉，几乎端不住那盏清茶，极力定神，强笑道：“阿母，女儿不是每日都来陪您吗？”

佳人微微笑了笑，坐起身来，枫绣吓得立时跪下身去。她却连看也没看枫绣，只走过溪水，溪水便就成冰，锦鲤化为枯骨，所过之处，草木皆死，连那极为姣好的宫娥，也都脱去幻术的壳子，化作枯发白骨，森森而立。

她最终立在断崖之畔，望着玉龙直下也似的瀑布，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善恶只在一念之间。姒合起目，听着奔腾的激荡水声，想道。在这世上，又有什么人，能是自始至终的善或恶？

上央，上央，你可知我怨念深重…也快支撑不住了。

姒记得，在遥远的岁月尽头，最初只有两个生灵，一个阳鱼，一个阴鱼，在无尽的滃荒虚无之中首尾相缠，相互依偎，天真混沌，不知喜乐，不知哀愁。

直到有一刻，阴鱼化作了少女，阳鱼化作了少年。阴鱼望着空旷寂寥的滃荒，说：“上央，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太无聊了。”

上央道：“那便创造和我们一样的生灵好了。”

姒道：“它们和我们一样强大，一样不生不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