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腐朽心脏中的遗迹(1/3)

首发：~第32章 腐朽心脏中的遗迹

第一节

没有惊天动地的撞击轰鸣。

星尘方舟那千疮百孔、如同宇宙巨兽残骸般的舰体，在引擎最后垂死的咆哮声中，狠狠撞入荆棘王座那搏动着的、覆盖着粘稠生物膜的巨大心脏结构时，仿佛撞进了一片粘稠无边的血海。预想中的猛烈冲击被那污秽、充满弹性的生物组织层层吸收、化解。视野瞬间被无尽的暗红和粘稠所淹没，外部狂暴的能量乱流呼啸声被彻底隔绝，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置身于巨大生物体内腔的沉闷搏动声和液体缓慢流淌的粘腻声响。

舰体在粘稠的“血肉”中滑行、减速，最终彻底停滞。舰桥内一片死寂，只有应急红灯在粘稠的暗红光线映衬下，如同垂死生物的眼瞳般微弱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腥腐烂气息，混合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法则层面的污秽与压迫感。

“撞击…完成。外部环境…未知粘稠高能量生物质。舰体被…包裹。”导航员的声音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

“护盾…彻底消失。舰体结构损伤…无法评估。生命维持…仅核心区域。”技术官的报告带着金属摩擦的绝望。主屏幕上，外部传感器传回的最后画面是蠕动的、流淌着暗紫粘液的生物组织内壁，如同巨兽的胃袋。

姚辰从剧烈的震荡中稳住身形，目光如寒冰深渊，穿透主视角窗外那片令人窒息的暗红粘稠。“派出探测单元。林深，分析环境成分。辰砂…”他的声音顿了一下，看向医疗湾监控画面中那依旧被星尘光流笼罩、昏迷不醒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情况稳定吗？”

“生命体征微弱但平稳！星尘光流在持续！”医疗湾的回复带着一丝希望。

就在这时！

嗤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厚皮革被强行撕裂的声音，从舰体前部破损严重的区域传来！伴随着这声音，一股强劲的气流猛地灌入舰桥，卷走了部分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干燥、带着金属尘埃味道的…陈腐空气？

“a3区外部装甲破损！发现…空洞？！”损管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主屏幕上，前部破损传感器传回了模糊的画面：方舟撞入点附近的荆棘王座“心脏”组织，被舰体巨大的冲击力撕裂开了一个不规则的巨大裂口！裂口边缘是不断蠕动、渗出暗紫粘液的生物组织。然而，裂口内部，却并非预想中更多的血肉结构，而是一片…难以想象的景象！

那是一片被巨大“心脏”包裹在核心的、相对空旷的空间。地面并非生物组织，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灰色积雪般的金属尘埃。尘埃之上，矗立着无数巨大、扭曲、锈迹斑斑的金属结构残骸！断裂的合金巨柱如同远古巨兽的肋骨，刺向暗红色的穹顶；坍塌的穹顶碎片半埋在尘埃中，表面残留着模糊的、风格奇异的浮雕痕迹；扭曲的管道如同僵死的巨蟒，从尘埃中探出锈蚀的断口；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半埋在尘埃中的、造型奇特的巨大机械残骸，其风格…竟与偃师氏的科技造物有着惊人的神似！

这不是归零者的巢穴核心！这分明是…一座被巨大生物组织包裹、吞噬、正在缓慢消化的…金属文明的废墟坟场！

“这…这是…”副舰长看着屏幕上那死寂的金属废墟，声音颤抖。

“偃师…”一个嘶哑、如同金属刮擦般的声音，在死寂的舰桥角落响起。是墨衡！他不知何时来到了舰桥，覆盖着金属的高大身躯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他面甲后那只仅存的血肉之眼，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覆盖着厚厚尘埃的废墟景象，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某种深埋的恐惧而急剧收缩！

“不…不可能…母星的遗迹…怎么会…在这里？！”墨衡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茫然。他覆盖着金属的手指无意识地抬起，指向屏幕上一处半埋在尘埃中的巨大残骸——那扭曲的金属结构上，一个模糊却依旧能辨认的、由精密齿轮与生命树图案交织而成的徽记，在暗红的光线下若隐若现！那是偃师氏文明的标志！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图腾！

被归零者奉为核心节点的荆棘王座，其腐朽心脏深处包裹的，竟是早已毁灭的偃师母星遗迹？！这残酷的真相如同冰冷的绞索，瞬间勒紧了墨衡的神经！灭族的伤痛与眼前诡异的景象交织，让他的合金身躯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荷的金属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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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湾内，气氛压抑而紧绷。辰砂依旧昏迷，生命之火微弱但顽强。星尘光流如同最温柔的守护，持续笼罩着她。林深守在苏晴身边，她虽然未醒，但气息平稳了许多。平台中央，苍白少女在墨衡“生命织机”与自身奇点融合的银白辉光抑制下，体表那恐怖的崩解裂痕暂时停止了蔓延，处于一种极其脆弱的稳定状态。

突然！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共鸣的波动，毫无征兆地穿透了舰体厚重的合金壁垒，无视了医疗湾的隔离，精准地传递到平台上沉睡的苍白少女身上！这波动并非能量攻击，而是一种…源自废墟深处、充满了悲怆、不甘与某种冰冷召唤的…法则回响！

“呃…”昏迷中的少女身体猛地一颤！并非痛苦，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牵引！她紧闭的双眼眼皮剧烈跳动！覆盖在她体表、延缓崩解的银白辉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荡漾起剧烈的涟漪！

“生命体征波动！法则共鸣异常！”监控仪器发出警报。

“她在…回应什么？”林深惊疑不定地看着平台上异动的少女。

更令人心悸的变化随之而来！少女那双紧闭的、映照着终焉倒影的异色眼眸，眼皮下的眼球在疯狂转动！紧接着，她覆盖着银白辉光的身体，竟然在昏迷中，缓缓地…悬浮了起来！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的木偶，朝着医疗湾破损的舱门方向…缓缓飘去！

“阻止她！”林深下意识扑过去，却被少女周身因共鸣而激荡起的、充满法则排异性的微弱力场轻轻推开。那力场并不强大，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源自更高层面的意志！

辰砂燃魂留下的星尘光流微微波动，似乎想要阻拦，但那源自废墟深处的共鸣召唤太过强烈，光流只是轻柔地环绕着少女悬浮的身体，如同守护，又如同…无奈的陪伴。

少女悬浮的身体穿过破损的舱门，无视了通道内闪烁的警报红灯和扭曲的金属结构，朝着舰体前部被撕裂的、通往荆棘王座内部遗迹的裂口方向，坚定地…飘去！

“指挥官！医疗目标…脱离！正向a3裂口移动！”舰桥通讯响起林深焦急的声音。

姚辰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那死寂的偃师遗迹，又看了一眼医疗湾画面中飘向裂口的苍白少女，没有任何犹豫：“战术小队！跟上她！保护目标！探索遗迹！其他人，固守方舟核心！”

命令下达，姚辰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冲向紧急通道！辰砂的昏迷，少女的异动，遗迹的真相…所有线索的核心，都在那片被腐朽心脏包裹的死寂废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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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王座核心，遗迹空间。

空气冰冷、干燥，充斥着金属锈蚀和尘埃的陈腐气味。厚厚的灰色金属尘埃覆盖着一切，踩上去如同行走在远古巨兽的骨灰之上。巨大的金属残骸在暗红色的、仿佛透过半透明生物组织过滤下来的光线中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死寂无声，只有众人踩踏尘埃的沙沙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中回荡。

姚辰带领着精锐的燧火战士和星骸族战士组成的战术小队，紧随在悬浮飘行的苍白少女身后，如同护卫着一位走向祭坛的圣女，踏入这片令人窒息的坟场。星骸战士指尖萦绕的星尘光芒，和燧火战士符文武器散发的微光，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光源，照亮着锈蚀的金属和厚厚的尘埃。

墨衡高大的合金身躯走在姚辰身侧，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覆盖着金属的面甲微微低垂，那只血肉之眼扫过那些半埋在尘埃中的、熟悉的文明残骸——断裂的巨柱上模糊的偃师纹章、扭曲管道上特有的能量导流纹路、坍塌穹顶碎片上残缺的生态穹顶浮雕…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冰冷的锉刀，狠狠刮擦着他尘封的血色记忆。灭族那日的烈焰、族人的哭喊、妹妹在怀中化为冰冷碎片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让他合金铸造的身躯都为之颤抖。他覆盖着金属的手指死死攥紧，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首领…看那里！”一名燧火战士指着前方，声音带着压抑的惊骇。

在遗迹空间的中心，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金属尘埃被某种力量排开。一座巨大的、由暗紫色半透明晶体构成的、形态扭曲怪异的“王座”，如同从地面生长出的巨大肿瘤，矗立在那里！王座表面流淌着粘稠的幽光，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法则压迫感。而在王座前方，矗立着一个更加令人心悸的造物！

那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断裂的黑色金属棱柱和搏动着的暗紫色生物组织强行拼接而成的圆柱体！它像一个巨大的、畸形的培养罐。罐体表面，无数粗大的、流淌着幽紫光芒的管线如同血管般缠绕、搏动，连接着下方的王座和上方的荆棘王座“心脏”组织。圆柱体的半透明罐壁内部，充满了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暗绿色液体。而在这令人作呕的液体中，赫然悬浮着…数十个身影！

那些身影蜷缩着，大多是人类形态，也有少量其他类人种族。他们身体赤裸，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毫无生机的灰白色，如同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标本。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们的头颅后部，都被一根粗大的、由生物组织和金属线缆混合而成的“脐带”，深深地刺入、连接着罐体顶部的生物结构！无数细微的幽紫光点，如同寄生虫般，顺着这些“脐带”在这些身影的头颅内缓缓流动、明灭！

“意识…抽取…”林深的声音带着生理性的厌恶和恐惧，他随身携带的便携扫描仪上，显示着那些身影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却带着强烈痛苦波动的脑波信号，“他们在被…活体抽取意识能量！供给那个王座！”

“容器…失败的容器…”墨衡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一种恍然大悟的惊悚。他指着罐体中那些灰白的身影，覆盖着金属的手指微微颤抖，“和母星毁灭前…‘净化熔炉’里…那些…一样！” 灭族之日的惨景与眼前的恐怖造物瞬间重叠！原来，制造“终焉容器”的惨剧，从未停止！归零者，一直在用无数文明的牺牲者，进行着这惨无人道的实验！

就在这时！

悬浮飘行的苍白少女，在巨大的培养罐前缓缓停了下来。她紧闭的双眼依旧没有睁开，但悬浮的身体却微微转向了培养罐的方向。覆盖着她身体的银白辉光，与培养罐内那些被抽取意识的灰白身影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共鸣！

她覆盖着银白辉光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般…抬了起来。指尖，遥遥指向那巨大、扭曲、散发着污秽光芒的暗紫色晶体王座！

也就在她指尖指向王座的瞬间！

嗡——！！！

一股庞大、冰冷、如同整个宇宙的恶意凝聚而成的恐怖意识，毫无征兆地从那暗紫色的晶体王座深处苏醒过来！王座表面流淌的幽光瞬间变得刺目欲盲！整个遗迹空间内的暗红色光线骤然扭曲、黯淡！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法则威压，如同无形的亿万座冰山，轰然降临！压得所有人呼吸停滞，身体如同灌铅般沉重！

那巨大的培养罐内，粘稠的暗绿色液体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起来！所有悬浮其中的灰白身影在同一瞬间猛地睁开了眼睛！他们的瞳孔不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变成了无数细小的、疯狂旋转、闪烁着冰冷幽紫光芒的…数据漩涡！

“发现…入侵…清除…” 一个冰冷、毫无情感起伏、如同亿万道电子合成音重叠在一起的宏大声音，如同宣告审判般，从王座深处响起，响彻整个遗迹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