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腐肉(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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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今听闻门外有马车声，开门禀报：“侯爷，中堂大师来了。”

“有劳大师，依旧如此准时。”沈司敌护着沁灵，将中堂大师请进屋内。

中堂大师作礼：“不敢侯爷，为五殿下诊治，是老朽的福气，更当竭尽全力。”

沈司敌扶沁灵躺好，放下两侧的床帐，待中堂大师手持药贴走近，沈司敌从帐内轻托出沁灵的右侧小腿。中堂大师知晓这落下的床帐意味着何事，便在自己手上垫了方白净帕子后，才接过沁灵的腿。

沈司敌对其这番动作心满意足，不愧是不屑于入仕的江湖神医。

帐内沁灵侧身俯首在枕，膏药的凉意竟然能如此渗入骨髓，他紧抓丝被，极力抑制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或许沈司敌发觉了沁灵因不适而颤抖的身子，由帐外递进自己的手，沁灵顺势放其手心。这方帐帘挡住了他引以为耻的难堪，却挡不住沈司敌投送来的丝丝暖意。

将中堂大师送走，沈司敌重新挂起帘子，药效发挥甚快，沁灵已是疼得满头大汗。沈司敌心知肚明，却又不忍将事实全盘托出，便紧挨着他躺下，轻声讲起了民间故事。

故事讲到一半，沁灵喘息着问：“逸尘，这药是不是有问题？你不是说不疼吗，可是我好疼，腿好疼，洗掉……”

沈司敌柔声抚着人：“灵儿，中堂大师技艺高超，宫中太医都无法同他相匹敌，只是这刺青时间已久，需要用药去一层薄皮，就一层，若疼得厉害，就咬我，好不好？”

沁灵皱眉摇着头：“罢了，只要能去了这块心病，多痛我都要承受，只是你不要瞒着我。”

“灵儿，会有些难受，但是我在这哪都不去，一直陪着你，疼就冲我发脾气。”沈司敌托起沁灵的头让其枕在自己臂弯轻轻拍着，沁灵带着疼意沉沉睡去。

泾州的夏来的比安平早一个月，白日沈司敌去巡抚衙门最多呆三个时辰，一旦忙完话都不会再多讲一个字便赶回府邸。沁灵腿上膏药随着天气变热药效也愈发起劲，文良谨遵沈司敌吩咐除了陪着沁灵，还派小习去市街买了好多生灵活物讨他欢心。

五日已过，第六日中堂大师按时前来为沁灵去除腐皮。没有麻药，这般撕心裂肺让沁灵显些痛晕过去，沈司敌一旁看着鲜红血肉裸露出时心急火燎，一院子下人做什么都显得不对，连檐下学人说话的鹦鹉都显得如此多余。

沈司敌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可现下又什么都做不了，挫败感充斥着胸腔，他恨不得将自己凌迟下的皮肉附着到沁灵腿上。裘图野兵杀红了眼冲自己心口捅刀子都没这般来得痛，他怨自己为何要答应沁灵去除这个于他来讲并不嫌弃的字。

沁灵扯着沈司敌衣襟劝：“逸尘，不要再冲他们发脾气了，我……我忍忍就好了……”沈司敌只好压着脾气，不停往伤处吹凉气来缓解他的剧痛。

入夜，沁灵服了安神汤药好久才睡去，中间几次被创伤痛醒，为了不吵到沈司敌，他将帕子塞进口中紧咬着，如此也止不住颤抖的身子。沈司敌从梦中惊醒，见沁灵溢出的冷汗打湿了枕头，口中还咬着帕子，心都要疼掉了。

帕子被沈司敌拿出来时，沁灵忍不住哭出了声：“疼，好疼……逸尘，洗掉，不要擦药，洗掉……”

沈司敌边同沁灵说话，边按照中堂大师嘱咐来回按摩小腿内侧以此来减轻痛苦，奈何本就已经破溃的伤处再次敷了层膏药，直然接着去腐蚀，沁灵痛得失去理智，蜷缩起身子不停哭喊：“不要，我疼，把他洗掉……”

沈司敌咬紧了牙，他豁出去了，既然已经受了罪，那就当一次冷血无情的坏人，若耳根子一软，沁灵不但去不了刺青还白白疼了这么些天。

他擦干沁灵铺满泪的脸颊，横抱起人走到院内，借着月色一圈一圈走着，晃着，口中还不停说着白日未讲完的民间故事。沁灵倾在沈司敌胸口，耳边尽是他强实有力的心跳声。夏日的夜本就不平静，夹杂着蛐蛐知了不轻不重的鸣叫声，小腿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

沁灵被沈司敌晃悠到渐渐入睡，口中呢喃着：“逸尘，逸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