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084 跑步
他们穿过挂满灯笼的长街,画舫在河面上缓缓划过,船头的汉服姑娘正在练习水袖舞,绸缎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苏安暖跑在最前,忽然转身倒退着跑:“楚澜哥!我们来比赛!最后一名请喝酸梅汤!”
楚澜笑着摇头,伸手握住陈婉韵汗湿的手。
她腕间的银镯随着步伐轻响,和他的心跳声渐渐重合。
远处的山峰在晨光中舒展轮廓,山间晨雾未散,像谁泼在宣纸上的淡墨。
而他们的影子,被朝阳拉得很长很长,一路延伸向未知却充满希望的远方。
四人沿着青石板路向群山方向行进时,晨雾正从山脚缓缓漫上来。
道旁的香樟树郁郁葱葱,叶片上的露珠被风吹落,砸在苏安暖的发带发出“啪嗒”轻响。
她伸手抹了把脸,指尖沾着的不仅是露水,还有从古城带来的烟火气——转角处包子铺的炊烟、河畔洗衣妇的捣衣声、集市的嘈杂声,正随着脚步的推移渐次退潮。
“听!”
张小芠忽然停下,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运动眼镜。
晨风中传来细碎的鸟鸣,先是画眉清越的啼啭,接着是布谷鸟“布谷布谷”的呼唤,最后混着山涧流水的淙淙声,在耳膜上织成一首自然的交响。
陈婉韵望着漫山遍野的绿,忽然想起副本里那片被酸雨腐蚀的枯树林,此刻的生机让她喉头一热,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青草的芬芳混着泥土的腥甜直抵胸腔。
越往山深处走,石板路渐渐变成蜿蜒的土路,两旁的野蕨长得比人还高,叶片上的绒毛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当最后一户人家的白墙灰瓦消失在转角,四周只剩下四人运动鞋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苏安暖望着前方高耸入云的山峰,山顶的云雾被晨光染成淡紫色,像谁随手泼的水墨:“楚澜哥,真要跑10公里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侥幸,却在触及楚澜严肃的目光时渐渐弱下去。
“副本里遇到诡物,你能要求它只追5公里吗?”
楚澜停下脚步,从腰间扯下运动水壶拧开,水流冲击着内壁发出清响。
他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体能训练没有讨价还价。”
阳光穿过他额前的汗珠,在睫毛下投出颤动的光斑。
陈婉韵伸手按住苏安暖的肩膀,灰色运动服下的肩胛骨线条流畅,像振翅欲飞的蝶:“我陪你跑后半程。”
她的指尖触到少女后背的冷汗,想起她们第一次在副本里合作时,苏安暖也是这样紧张得发抖,却硬是咬着牙用消防斧劈开了生路。
楚澜抬手看了眼运动手表,表盘上的地图正在加载:“现在是6:45,目标8:00前完成。”
他转身时,黑色运动服勾勒出背部利落的肌肉线条,楚澜说道:“我领跑,你们跟上,觉得速度快了就跟我说。”
苏安暖还想再说什么,却在触及楚澜眼底的坚持时咽下了话。
她低头踢开脚边的石子,看它骨碌碌滚进草丛,惊起几只蓝色的蜻蜓:“好吧……但跑完要喝超大杯酸梅汤!”
随着楚澜一声“出发”,四人陆续起跑。
晨雾在山间流动,像轻纱拂过面颊。陈婉韵望着前方楚澜的背影,他的步幅稳健,落脚时前掌先着地,膝盖微屈缓冲,这种跑法比较省力。
她调整呼吸,让步伐与他的节奏渐渐重合,心跳声在耳畔越来越清晰。
张小芠跟在第三位,运动眼镜后的目光专注地盯着手环数据。
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像台精准的机器,唯有被汗水打湿的发尾出卖了身体的负荷。
苏安暖落在最后,发带早已滑到脖颈,铜铃铛不知何时被她摘下塞进腰包,只剩喘息声越来越重,像台老旧的风箱。
“保持核心收紧。”
楚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混着晨露的湿润,“想象有人在背后提着你的后颈。”
陈婉韵依言挺直腰背,忽然发现这样跑起来,能看见远处山峦在晨雾中时隐时现,像幅动态的水墨长卷。
她想起昨夜画舫上的《霓裳羽衣》舞,此刻的奔跑,何尝不是与自然共舞的一种?
跑过第三个2公里标记时,苏安暖忽然指着前方惊呼:“看!是野草莓!”
低矮的灌木丛中,几点艳红在绿叶间闪烁,果实上还凝着露珠。
楚澜抬手示意暂停,从背包里摸出便携折叠刀:“只能停留3分钟。”
陈婉韵蹲下身,指尖轻触草莓表面的绒毛,凉丝丝的触感让她想起楚澜昨夜替她摘柳絮的手。
她小心地摘下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液在舌尖炸开,混着汗水的咸涩,竟比画舫上的糕点更滋味深长。
“继续。”楚澜看了眼手表,喉结滚动着咽下口水。苏安暖恋恋不舍地望了眼草莓丛,却在触及他的眼神时立刻起身。
四人重新起跑时,山风送来阵阵果香,不知是野草莓,还是更远处的柑橘林。
当gps提示“已跑8公里”时,四人已进入山的阴影。
头顶的树冠遮天蔽日,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斑,像谁打翻了碎金盘。
陈婉韵望着前方陡峭的石阶,忽然想起副本里那段暗无天日的地下通道,此刻的黑暗却带着草木的清香,让人安心。
“最后2公里,冲刺。”
楚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他加快步频,运动鞋与石阶碰撞出清脆的节奏。
陈婉韵感到胸腔里有团火在烧,汗水顺着下颌滴落,砸在运动服上晕开深色的花。
她听见身后苏安暖的喘息声越来越近,偶尔还夹杂着张小芠的喘气声。
终于,运动手表发出“滴滴”的提示音。楚澜在一块突出的岩石旁停下,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呼吸。
陈婉韵踉跄着扶住他的肩膀,闻到他身上混着汗水与洗衣液的味道,忽然想起在客栈洗漱时,他的毛巾总是与她的并排挂着。
苏安暖瘫坐在草地上,望着手腕上的运动手环:“天呐……我居然真的跑完了……”
她的金发黏在额头上,却笑得像个孩子,露出尖尖的虎牙。
张小芠递来生理盐水,自己则靠在树干上,眼镜片蒙上了层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