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月色真美(1/1)

首发：~第70章 月色真美

“这丫头越来越像她了“威廉趴在洛尘肩头小声嘟囔，布手指了指菲莉丝的背影，又指了指天空某处，“特别是那种——“

夜风突然静止。

菲莉丝的脚步顿住。她没有回头，但垂在背后的手指微微蜷起，一枚银针在指间若隐若现。

威廉立刻把自己往洛尘的脑袋后缩了缩。

洛尘顺着威廉所指的方向抬头——

天幕之上，残缺的月轮边缘不知何时沁出一抹猩红，如同神只不慎划破指尖滴落的血珠，正缓慢晕染着银白的月华。那血色太过熟悉，瞬间将他拽回记忆深处的荒原：同样的赤月高悬，同样的孤绝天地，只是彼时的自己还未背负如此多的疑惑。

（当真是恍如隔世）

夜风拂过小巷，带着铁锈与昙花混合的奇异气息。洛尘不自觉地抚上胸前荆棘，尖锐的金属倒刺勾破指尖，一滴血珠悄然坠落。

“月色真美啊。“他轻声道，嗓音里浸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

身侧的菲莉丝蓦然回首。

月光流淌在她银白的发梢，每一根发丝都仿佛承载着星河的碎片。当她转过脸庞时，洛尘呼吸微微一滞——少女的瞳孔正倒映着天边的赤月，却比那诡谲的天象更令人心悸。那是种超越人类认知的美，如同冰封的烈焰，或是带毒的蜜糖，让人明知危险却仍想靠近。

威廉的布手突然死死拽住洛尘的袖口：“喂喂，你小子吃着碗里的想着——“

菲莉丝忽然踮起脚尖，带着夜露凉意的手指抚过洛尘染血的指尖。当她退开时，那滴血珠已凝固成赤色水晶，悬挂在她耳畔新生的血色耳坠上。

“这句话“她的声音比月光更轻，“在古语里是告白呢。“

巷子深处传来乌鸦振翅的声响。赤月之下，三个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血色染红了谁的命运。

“古语？“洛尘的眉头微微蹙起，月光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威廉的布手夸张地挥舞着，漏出的棉花絮像柳絮般飘散：“老天！你可是弗拉德家的崽子，难道没在那些发霉的家谱上见过这类酸诗？“它用短粗的手指戳着自己棉花脑袋，“隔壁卢恩瓦尔德公国有个大公，就把这句破诗刻在族徽下面——“

布偶突然挺直身体，用夸张的咏叹调念道：“‘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

音节在潮湿的巷弄里碰撞，激起奇异的回响。洛尘的指尖无意识抚上胸口——那里本该有什么在发烫，此刻却空荡得刺痛。（熟悉到令人窒息。）（像是有人曾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写过这些字句。）

菲莉丝银色的睫毛微微颤动。她注视着洛尘逐渐苍白的指节，突然伸手按在他眉间。冰凉的手指驱散了某种无形的迷雾：“想不起的往事“她的声音轻得像融雪，“就先忘记吧，终有一天会记起来的！“

威廉的纽扣眼睛突然渗出黑色丝线——那是被梦境腐蚀的痕迹。它咧开毛线嘴巴：“哈！要我说，忘掉才好呢！知足常乐，忘掉也许是好事不是吗？“布偶跳上洛尘脑袋，“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巷子深处传来夜莺的啼鸣。那声音太清脆，悲伤，反倒像某种精心伪装的嘲笑与控诉。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莱因哈特宅邸的台阶，洛尘的靴底碾过最后一阶石砖时，菲莉丝的身影已如晨雾般消散，只留下一缕银丝在月光下闪烁，随后化作细碎的星光湮灭。

威廉的布偶脑袋从洛尘的斗篷里探出，纽扣眼睛映着宅邸阴森的轮廓：“好了小子，别摆着张死人脸了！明天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呢！“

洛尘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拖着埃里克冰冷的躯体，靴跟在地板上刮出暗红的拖痕。地窖的门“吱呀“一声自行开启，仿佛宅邸本身正等待着这场黑暗的仪式。

”棺材已经准备好了，把他放进去就行。“

威廉指了指空棺那是他自己的棺材此刻静静躺在角落，棺木上刻满晦涩的符文，此刻正泛着微弱的蓝光。洛尘将埃里克的躯体安置进去，手指无意间擦过对方锁骨下的暗亡者烙印——那皮肤竟诡异地抽搐了一下。

“完美！“威廉的纽扣眼睛闪烁着亢奋的光，棉花从它咧开的毛线嘴巴里喷涌而出，“等我把这具新身体调试好，就能正大光明地去酒馆喝一杯了！“它用布手拍打着棺材板，埃里克的躯壳在棺内发出空洞的回响。

洛尘冷眼旁观着布偶的忙乱，烛火在阴暗的地窖摇曳，在他脚边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说的好像你当时不能借用威特他们的身体出门一样。”

“那能一样吗？“威廉突然扯开埃里克的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暗亡者的烙印，“用死灵操控的尸体出门，走到哪儿都被当成恶灵驱散。“它歪着脑袋，针脚在颈部绷紧，“但这具新鲜的‘容器’嘛……“布偶的棉花手指戳了戳埃里克尚未僵硬的皮肤，“虽然这家伙的家人都死完了就他一个人失踪又回来很可疑但是只要去给费蒙德那个家伙吱个声就没问题了。“

“你认识费蒙德？“洛尘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胸针。

棺材里的埃里克突然抽搐了一下。威廉趁机把一团发光的棉花塞进尸体的口腔：“当然！当年威特的妻子难产血崩时，就是那个老家伙来收探望的。“布偶的针脚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笑，“当时他看到我的时候可是很震惊的哦。“

它突然停下动作，纽扣眼睛逆时针转了半圈：“比起八卦旧事……“填充物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你不如先看看自己的手？“

洛尘这才将目光落在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梦魇草的汁液，此刻正渗入皮肤，形成蛛网般的如梦似幻的纹路。

当夜，洛尘坠入了一个陌生的梦境。

黑暗中，一个黑发少年背对他站立。少年的轮廓模糊不清，仿佛被水晕开的墨迹，唯有那漆黑如深渊的眼眸凝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