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心有灵犀(1/3)

首发：~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心有灵犀

蒂罗山脉在哈茨群山中是地势最低的一片, 离海平面不过才八百米，恰巧这一段也是最危险的。上有布罗肯树林，下有陡峭的悬崖, 上下都不容易。

赫尔曼虽然带着登山工具，但每上一步都是艰辛异常。随着海拔的增加，空气变得稀薄, 气压也随之降低, 剧烈运动透支着体能, 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沉重。

现在已是正午时分, 太阳爬到头顶, 四周杂草丛生，没有遮拦，毒辣的阳光把山坡烤得滚烫。偏偏, 这不上不下的地方连个停下喘息的地方都没有。现在是夏季, 没人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出来曝晒于日光下，赫尔曼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一切都是因为瑶光。她生死不明，让他分寸大乱。

大脑很乱，身体状态也不好, 晕热交加, 每一步都在试探极限。这一片的山体是由碎石组成，错一步，便会滚下山崖。所幸，平时在部队的操练发挥了作用, 让他有敏捷的反应和强健的体魄，能够在险境中求生。

彼得说的只是一个大概方位，要在这一片连绵起伏的悬崖上寻找一个人, 无疑是大海捞针。赫尔曼一边向上攀爬，一边叫着瑶光的名字。他希望她还有一丝意识残存，能及时回应他，给他指一条明路。可残酷的事实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耳边传来的只有风声和偶然掠过的飞鸟啼叫声。

嘴角弯起一个自嘲的弧度，认识的人都奉他为圣经，仿佛所有困难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但这一次，他的数学理论和天才头脑全然用不上，他一直以为人定胜天，别人做不到逆天，只是因为他们不够强大不够聪明。然而此刻，一种从未有过的颓废和无助袭击了他，这一刻，赫尔曼几近狂躁。他从小就自负，因为他聪明，有别人没有的才华和智慧，他赫尔曼就是有这恃才傲物的资本。可现在他才知道，在大自然面前，生命渺小而脆弱。

他想起了瑶光的那一句话，天地间，只有她懂他，与他棋逢对手，不用语言，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沟通交流。她之前，无来者；她之后，无后人。有了她，他的人生不会再孤独。初遇她时，他是抗拒的，因为他没有准备好让自己的一方天地多一个人分享，尤其还是这样一个不被社会舆论接受的外国人。这样的感情，除了他们彼此，不会有人懂，因为是禁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先是走进他的眼里，现在又走进了他的心里。

他欣赏她，在乎她，喜欢她……甚至爱上她。这一种感觉，并不唐突，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细水长流，而是深刻却又循序渐进的，从排斥到接受，从讨厌到喜欢，她一步步地扭转了他对她的看法，排除了种族分歧，走进他的心里。她让他不再觉得孤独，而他确实也孤独了很久。

这种深刻的感觉，以前不曾有过，将来也不会有。

赫尔曼忍不住想，如果今天找不到她该怎么办？又如果她摔死了怎么办？

他的心一颤，闭了下眼睛，硬是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杜绝了出去。就算把他的心踩在脚下，他也认了，只要她活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太阳从头顶渐渐平移到西边，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他汗流浃背。几乎爬到了山顶，可还是没有见到瑶光的身影。

西北角，去他妈的西北角，他几乎把这一片朝着西北方向的地方都摸遍了，还是不见人。不但没见到人，连彼得说的记号也没瞧见。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赫尔曼咬着牙，心底的躁动排山倒海一般涌来，最后的那一点自制力也在崩溃的边缘。他暗自祈祷上帝，只要能让他找到瑶光，他愿意放弃任何所拥有的，天才的头脑、帝国的头衔、贵族的身份……甚至是他胸腔里这颗炙热的心脏。

这种为了一个人可以不顾一切的冲动，是这样陌生，连他自己都觉得害怕。

大概是上帝听到了他的祈祷，在他几乎陷入绝望之际，突然看到一个用颜料喷雾划出来的圈。他在附近走了一圈，然后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发夹。这是女人用来固定发辫的东西，是瑶光的，必须是她的！因为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女人会上到这种地方来。

瑶光在附近，想到这里，他胸腔里的一颗心乱如麻。

他深吸一口气，硬是将翻腾在胸腔的惊涛骇浪给镇压了下去，在找到瑶光之前，不能自乱阵脚。他必须镇定下来，所以他需要烟，只有尼古丁的味道才能让他沉寂下来。于是，他飞快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给自己点燃一根，然后用力吸了一口。

烟草的气息充斥在口鼻中，一秒之后，浮躁的情绪终于沉淀了下来，大脑终于又能恢复正常思考了。看到此刻的自己，赫尔曼暗暗心惊，究竟是什么把他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二十四年来，他一直墨守成规，人生简单而枯燥，可自从出现了瑶光这个人，谎言、激情、甜蜜、痛苦、愤怒、失望、无助、期盼……以前从不曾有过的情绪一下子都齐全了，它们逐一流经心尖，让他品茗。他的世界不再是黑白色，而是充满了颜色，他不再是一个木讷无味的天才，而是一个有着喜怒哀乐和七情六欲的普通人。是瑶光，点燃了他对生命的热情和渴望，把他变得立体而生动。

是不是，这就是人们嘴上挂着的爱情？

他喜欢安娜，但对她的那种感情远远不及现在的万分之一，他可以很好的控制住对安娜的感情。然而，面对瑶光，他只剩下冲动和失控，理智靠边站，全身都跟着本能在走。

一支烟很快燃尽，跳跃的思绪也又重新回归平静。按照彼得叙述的方向，以及这只发夹掉落的角度，赫尔曼飞快地计算了下瑶光可能所处的几个方位的概率。最后，锁定了一条线路。

运用数学计算出瑶光的位置，这听起来是多么不可思议，但对赫尔曼来说，这是最可靠的方法，因为这是逻辑和推理的堆积，对不确定性的理解，当这些条件都被满足的时候，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找到瑶光。

上帝到底还是眷顾他的，让他在陷入绝望前，找到了她。

瑶光侧躺在一块岩石上，看不见脸，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