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生无常，悲喜交加。(2/2)

首发：~第4章 人生无常，悲喜交加。

她先是难以相信，满脸惊讶，她早已习惯了命运对她的捉弄，不再相信光明的存在。在吃惊的表情中，她迟疑地坐上车，对师傅说她到肿瘤医院。

当车开动后，她感动的几乎要掉出泪来，她终于体会到那种在不幸堆积而成的尸骨堆中，寻找到一丝幸运的感觉，那种感受是如此的美妙，如同一个在沙漠里走了几天几夜，快要渴死的人，已然接受了命运对他的死亡判决，他躺在沙地上，等待着死神的到来，将他的灵魂带走，留下一个枯竭的躯壳，永久的沉睡在沙地之中……

但突然天降甘霖，他以为这是死之前的幻觉，但那雨点打在脸上的感觉是如此真实；那雨水在嘴里的味道是如此甘甜。他的衣服被打湿；他的头脑渐渐清醒，这时他才发现一切都是真的，在雨中他尖叫着，呐喊着。

他得救了！上帝居然想起了他！他热泪盈眶，在大雨中狂奔着……她坐在车上，那双乌黑的眼睛再次绽放出光芒，她看向窗外，窗外的一切花草树木都变得楚楚动人、可怜可爱。

她默默地感叹着命运的高深莫测，在表面正常的生活下暗潮涌动。——“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体会到了生命的奇妙，这仿佛在提醒着她，她还活着，她还能体会那份独属于她的一呼一吸、一举一动；她还可以对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物作出喜怒哀乐的反应。

这些平常看似难以注意到的本能，就足以证明生命的存在；也足以解释活着的意义。

医院门口人潮汹涌，她下车后，走进人群，在茫茫人海中，各式各样的人数不胜数。

不同年龄、不同阶级、不同身份的人混杂在这里，而这些截然不同的人要不是因为有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他们就像平行线一样，永不相交。

命运将他们聚集到这里，在这里生命是平等的，他们共同面对着上帝对人类的考验。

她走进医院，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令她作呕。

她努力地平息着翻江倒海的胃，缓慢地朝扶梯走去，上到二楼后，她在导管室的门口挂好号，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到一个空位坐下。

她惨白的脸上隐隐约约透露着一丝焦急的神情，这医院的消毒水味让她难以忍受，想要即刻逃离。

她的胃不断地向她传达着痛苦的信号，她轻轻地抚摸着胸口，感受着这难闻的气味，从她的鼻孔慢慢地侵入她的身体，又从她的嘴巴中缓缓地吐出……她紧握双拳，闭上双眼，在嘈杂的人声中辨识出护士叫号的声音，仔细地聆听着。

“119号……120号……121号……”护士用沙哑的声音喊着。她提前走到导管室的门口，站在门边，靠着墙，等待着护士将她叫进去。

“122号……123号……124号……”她走进导管室，护士示意她坐下，那是一个深绿色的圆板凳，她脱下厚重的外衣，露出左边的手臂，再将衣服披在身上，她环视四周，她的周围坐满了人，这些肿瘤病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灰色的薄雾，她在这其中，也不例外。

护士撕开她手臂上的保护膜，留下一根蓝色细长的管子插在她皮肤下的血管内，护士从袋子里拿出几支消毒棉签，蘸上松节油，先在穿刺处轻轻按压清洗，再在周围擦拭皮肤，等干了之后，用碘伏进行消毒，敷上保护膜。这时她看见一位女孩，一脸忧郁的朝穿刺室走去，大概13岁左右。

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这位比她小几岁的女孩，看着她重蹈覆辙。她的眼里充满渴望，渴望着望能将这个女孩拉出深渊，抹除痛苦，但是她做不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改变不了自己的处境，更无法与其他人的命运作对，她做不到！她那所谓的坚强，在这一念之间，变得淡然无存。

她深深地感觉到，在这滚滚红尘中，她能做的是何其有限，她不免自己受苦，还得眼睁睁地看着她身边一个个无辜的人，也受尽折磨。那比她自己艰难的处境，更令她心碎。护士抽出酒精棉片，将导管接头处洗涤干净。

然后从箱子中取出一管生理盐水，拔开针盖，将针头插入管内，用力一推。她的左手一阵冰凉，寒冷逐渐满布她的全身。那冰冷药水直达她的心脏，在她的嘴里回荡着，让她敏感的胃又开始滚动起来。护士拔出针，用胶布固定好导管，再将接头处密封。

“好了，起来吧。”护士对她说。她强忍身体的不适，勉强的挤出微笑，向护士说了声：“谢谢。”她赶紧站起来，穿上衣服，走出这充满医疗气息的房间。

她慢慢的走到扶梯前，尽量让自己的胃不要晃动，减少呕吐的可能，她努力地吞着口水，坐上着扶梯，一摇一晃的被送到一楼，酸水涌向她的嘴中，她缓缓地走向大门，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中间默默地向前走着。

“呕……”她还是没忍住，还是在人头颤动的大堂里吐了出来，她取下口罩，蹲在地上，一口一口地看着自己将好不容易吃下去的早餐又再次从胃中掏出。

她的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睛里掉下来，洒落在这个万人瞩目的地方，为这个令人感叹万分的场面做祭奠。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滞，希望人们不再来回走动，也不再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一切都不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