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43章 心里不苦（壬寅初二！虎年行大运！大吉且大利！）
大殿中窗户被尽数打开，殿中萦绕的檀香味渐渐散去，皇上阴鸷眸子始终停留曼妃嫣身上，见她脸上现出惧意，他冷冷一笑，“你可真是朕的好妃子呀！”
曼妃嫣目光闪烁，嗫嚅：“皇上，不知您又是因何事气恼于我？”
她做出那种不知羞耻的事，还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看了可恼可恨，皇上道：“朕问你，你昨夜为何藏身山洞中，迟迟不肯来见朕？”
“臣妾并不知皇上已驾临千媚宫。”曼妃嫣斗胆回复。
皇上冷笑，“并不知？你丫鬟昨夜后花园中几次三番寻你，只怕她哭喊声都要将老天震塌下来，你居然说你不知道！”
曼妃嫣垂下脸，“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臣妾？”
皇上心中莫名一刺，不自在道：“这么快就认输了？你承认了？承认自己是不想见朕了？”眼色随之越来越阴沉。
曼妃嫣不敢言语，默然。
皇上心中有气，缓缓移下龙塌，定定注视她，冷然开口，“过来！”
不知为何，越是看她嗫嚅不前，他心里就越是想靠近她！
抬眉看他一眼，慢慢走过去，在皇上跟前站定，谁知紧接着就“啪”的一声大响。
曼妃嫣吃力不住，斜后跌倒在地，脸上热辣辣的，眼中顿时滚下泪来，凄然抬头看皇上，却从对方愤怒的眼中得知原因。
皇上忿忿：“贱人！贱人！你居然敢背叛朕！此刻还敢在朕的面前撒谎，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了欺君之罪！”气愤地一拳重重砸在龙榻上。
曼妃嫣翻身起来跪好，眼中一直流着泪，“还请皇上责罚！”
她倒是处之泰然，却令皇上感到愤怒不已，难道他真以为他拿她没办法了，居然敢这样子威胁他，真是岂有此理！
仗着有他这个皇帝宠爱，她真以为自己就可以横行后宫了？
“你说！昨夜山洞中与你幽会之人，他是谁？”皇上沉声说完，缓缓站起身，强壮身形些微摇晃，迈着沉重步子向她走来。
曼妃嫣仰头，泪流满面，“皇上，您是九五之尊，掌握生杀大权，这全天下人没有一个不怕您，臣妾也同样感到诚惶诚恐，作为您的妃子，臣妾也愿事事以您为主。皇上，臣妾日后只效忠您一人，昨夜之事您就别再问了，都已经发生，揣测细节只会无端增添烦恼与虚妄罢。”
皇上怔着眼，默然凝视她，良久不闻其声，忽然：“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你昨夜真的背叛了朕？”
曼妃嫣流泪：“请皇上您相信，臣妾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并非有意要做出对不起您的事。臣妾自己的感情，需要仔细梳理，也需要时间来平复。”
自被册封为媚妃以来，皇上一直待她不薄，她不想欺骗他，更不想伤害他，因此没有选择回避，而是坦然与言，但却将凤鸾隐去不语，只是不愿看到他父子反目成仇，那样她更难以心安。
皇上一手扶住额头，强壮身形向后退一步，闭眼养一会子神，摆手道：“你便算是不说，朕也知那个孽障是谁！也罢，是朕先有愧于他，他能有此举，也可理解。”
曼妃嫣泪眼凝望，“皇上，作为您的妃子，不能恪守以礼，是臣妾的过失！臣妾愿意领罚，绝无怨言，就请皇上您降罪吧！”
她伏地叩首，已抱必死的决心。
自从得知煌焱的死讯，她已对余生了无牵挂，若非还惦念着家族，惦念着父亲、兄长、花莺儿，可能她已选择自裁。如今苟活于世，不过是补报他们的恩情罢。
如今她德行有亏，已再难存于世，更别说是这风云诡谲的皇宫，她还有何颜面再继续做这媚妃，享受陛下恩宠，只会成为嫔妃与朝臣的笑柄罢。
皇上向后坐倒龙榻上，微微喘息着，但一双眼目仍盯着她，“你竟然对朕无半分留恋，真是出乎朕的意料！想不到朕空有四海，却赢不到你一个小小女子的心，真是可笑！”
曼妃嫣叹息：“这后宫中爱慕您的女子众多，而臣妾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何况臣妾屡次所作所为，都伤透皇上您的心！皇上您实不必对臣妾如此，会令臣妾更加不安而已。”
皇上眼中愤怒消失，取代以失落和彷徨，微微道：“朕的身子越来越不好，日后朕将皇位传于太子，你……”他顿了顿，望着她，“淑贵妃一定不会放过你！”
曼妃嫣俯首叩头，“说句不恭敬话，人来到世，有生有死，那是相辅相成，不论帝王将相、和尚道士，还是平民百姓，都逃不过此劫。皇上您百年后，臣妾愿为你殉葬，无怨无悔！”
皇上眼中立刻被震惊布满，瞪视她良久，脱口叹呼：“你要为朕殉葬？”
曼妃嫣抬头坚定地目视皇上，泪中带笑：“不错，臣妾已无意继续活在这世上，只会徒增烦恼罢！皇上您待臣妾很好，臣妾愿追随您去！”说着目中淌泪，眼圈红了。
皇上不可思议看她，重声：“朕不明白，朕知你对朕并无爱慕之意，却因何如此？毕竟、毕竟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后半生大好时光！”
曼妃嫣道：“因为臣妾对皇上您满怀歉疚，臣妾无以为报，只愿常伴君侧。”
她再次伏地叩首，柔弱双肩瑟瑟发抖，皇上再也看不下去，走上前将她扶起，低头看她哭得肿似核桃的双眼，半晌才道：“你所说都是真的？你没骗朕？”
曼妃嫣仰视他，苍白无色的脸上泛起嫣红，“臣妾从未想过要欺骗皇上！您是臣妾恩人，臣妾是断然不会伤害您的。”
皇上微微呼口气，禁不住抱紧她，动情在她耳畔道：“你真是那种令男子爱不释手的女子，朕真的……真的已沉沦在你的温柔情怀里。这后宫中从未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子，至情至性、至纯至贞，令朕忘乎所以。”
他抚摸她脸，看上面五指痕印，心竟有些疼，后悔不迭适才重手以待。
曼妃嫣微笑：“皇上，您今早救了臣妾，臣妾心中对您万分感激。若非因为臣妾，您也不会被毒蛇咬中……”说着抬起皇上的手，纤细手指在伤口上轻轻按摩着。
皇上笑道：“这点伤算什么？当初朕战场上杀敌，比这更重的伤都吃过，还怕这区区小伤，你也太小瞧朕了，不会是真的以为朕老了吧！”
他停顿半晌，苦笑：“也是，如果不是觉得朕老了，你们敢这么胆大妄为？将朕一人丢在你的冷宫，自己却偷偷跑到外头去跟别的男人幽会？那人也是，真是色胆包天！”
皇上虽不点破，但曼妃嫣也明了，以皇上的聪明才智，猜出那人是谁并非难事，只是皇上心疼她适才苦苦哀求的可怜，才给她些薄面罢。
曼妃嫣轻笑，“皇上您还说那人色胆包天，臣妾看倒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当初皇上您纳臣妾为妃，也不是……”说到这里咬住舌头，脸上红红得说不下去。
“也不是色胆包天，对不对？”皇上接着说完便大笑起来，伸手掐下她粉腻腻的小鼻头，一时又叹息，“你呀！该让朕拿你怎么办？”
曼妃嫣抬头，见皇上脸上有明显失落，禁不住握紧他衣袖，同情：“想不到贵为人君，也有如此多烦恼，皇上您这些年坐稳江山，一定暗中吃过不少苦吧！却又……却又有苦无处说，还得在朝臣和嫔妃面前，装出一副威严模样，其实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吧！”
皇上转眼看她小脸，笑一下，“这人活在世，哪有心里不苦的？不只朕要强颜欢笑，就是朕的那些嫔妃和朝臣，在这人事漩涡中，又有几人能独善其身？”
曼妃嫣点头，深有感触，“臣妾以为只有自己这些年最坎坷，却忘记别人也有相似苦处，她们虽然那样对我，我却不能恨她们。”
她小脑瓜立刻幻化出皇后温柔敦厚的样子。
皇上注视她，轻笑：“你不过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哪里来这么多感慨？于朕而言，朕要感谢皇后将你送到朕的身边，但对朕的儿子来说，却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你不恨皇后，未必代表别人不恨！”
曼妃嫣抬眼痴痴望皇上，没想到他竟这样与自己心灵相通。
她脑中想象到的，皇上轻而易举就诉说出来，她心里竟激起微微波澜，看着皇上的目光也变得柔软。
在她眼中，此刻的皇上看起来不仅是一个仁君，更是一个温厚和蔼的长辈，倾心多爱的男友，可倾诉心事的良伴，她甜甜地笑起来。
